第一百零二章 結婚請柬
電話那端尖銳的咒罵聲還在持續，卻自始至終沒聽到沈慕之的反駁。
他沉默得像不存在一樣。
那一刻，我隻覺空氣中有無數個耳光甩在我臉上，那些惡毒的言語咒罵的不是沈慕之，而是我。
高高在上、謫仙般的沈慕之，在我心裏一直是可遠觀不可玩弄的形象。
可他的婚姻不幸福。因為我而不幸福。
我掛斷了電話，不忍再聽對方的羞辱。
可沈慕之隻要一天不回國，就必須接受教授之女的羞辱，那本不該是他承受的。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竟是沈慕之打過來的，我連忙接起來，三緘其口不敢亂說話，“喂……”
叫罵聲停止了，周圍靜悄悄的，沈慕之壓低聲音說：“向晚，剛才我在看電視，你給我打電話了？”
我滿心疑竇，看電視為什麽不能接電話？可我沒敢問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訕訕說：“慕之，原來你在看電視，我說怎麽沒人說話？”
可真相到底是什麽，他不願意說，我也情願不知道。
沈慕之幹咳了兩聲，似乎在壓抑什麽，“向晚，這個點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嗎？”
我恍然記起東西半球存在時差，下午三點正是他們的午夜。
“抱歉，這麽晚打擾你。《雨之戀》婚禮策劃書我已經收到了，我們盡全力把現場布置到最好。”涉及到工作，我平複了語氣中的情緒，“請問，你需要伴郎伴娘嗎？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最好是你和尊夫人未婚的朋友和親人？”
電話那端又陷入了沉默。
“慕之，請問你在聽嗎？”我問。
“你能不能別叫我慕之？叫我大哥可以嗎？”沈慕之終於開口了，低沉的聲線說不出的冷漠。
我心中一痛，慕之是我稱呼了多年的名字，還記得第一次在沈遇白麵前，我喚了他一聲“慕之”，被他拖到床上施暴的痛苦回憶。
此後“慕之”二字成了我心裏珍而重之卻無法宣之於口的稱呼。
沈慕之結婚了，承載了多年愛情的稱呼，被他親口收回，我無話可說，隻覺心裏像浸潤了冷月光的荒野，一片蒼涼蕭瑟。
“可以。”我用力抿了抿唇說，“大哥，請問需要給您和尊夫人安排伴娘伴郎嗎？”
電話那端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可以。我們沒有人選，婚禮既然委托了你們，就你們來選吧，按中式的規矩來。”
說完，沈慕之掛斷了電話。
我把婚禮籌辦工作交給了林芳菲全權負責，專心打理資本市場，繁忙起來心情也舒緩了不少，那種陰霾加身的不快隨風而散。
辦公座位上，一封紅豔豔的燙金請柬吸引了我的注意。
付小影突然闖進來把請柬從我麵前拿走，轉身就走。
“站住！”我喝止她，“換了主人，連基本規矩都不記得了？”
進我辦公室必須敲門，這是我在向天集團奉行了幾年的規矩。付小影跟了我這麽多年，今天竟明知故犯。
付小影低著頭，馬尾辮鬆鬆垮垮的耷拉在肩上，也沒有化妝，我看到她脖頸間有一枚殘紅，“怎麽回事？難道安心沒告訴你，上班應該注意儀容儀表嗎？”
付小影抬起眼瞼快速掃視了我一眼，麵露難色，“知道了。向總。”
“怎麽了？”從前的付小影無論多麽悲慘的命運和遭遇，都能找到一點點值得欣慰的甜蜜，她大大咧咧、個性直爽，全然不像今天這樣哀哀戚戚。
“沒事。”付小影把請柬緊緊拿在手上，向後退了一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從前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我走到她身邊，就聞到一陣宿醉的酒味和特殊的氣息，還在她脖子上找到了吻痕。
她比我大三歲，有自己的生活很正常。
可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不是自願的？
“付小影，如果你真的全身心投靠新上司，我不怪你。”我用語言分散她的注意力，猝不及防奪走了那張請柬。
“向總，別看！別看！”她如臨大敵地撲上來和我撕搶。
我已經打開了請柬，看得真真切切：夫沈慕之，妻佐伊·伊麗莎白，誠摯邀請向晚女士光臨婚禮，地點：十裏華庭19樓09室。
十九樓，長長久久。
為了沈慕之的幸福，林芳菲果然費盡心思。
“我為什麽不能看？”我微笑著把請柬收好，“我不但要看，還要去啊。”
付小影奇怪地凝視著我，“向總，您以前不是很喜歡沈慕之的嗎？現在他結婚，您還能那麽高興嗎？”
我和她曾經是無話不談的閨蜜，喜歡沈慕之的事，我也沒有隱瞞過她。
“時移世易，今非昔比。日子總還要過下去，不能他結婚了，我連出席他婚禮的勇氣都沒有。”我把杯中咖啡一飲而盡，其實咖啡涼了，加點糖還挺醒腦的。
我現在很清醒，向天集團是我的公司，四百萬的婚慶費用對公司來說不是小數目，於公於私我都應該從容大方地出席宴會，維護好和客戶的關係，指望下一次婚禮紀念日，能接點生意。
付小影正用一種同情的目光凝視著我，淚光閃爍著說：“是安總讓我把請柬提前交給您的，安總說，上次聽了沈慕之要把婚禮承包給向天，您差點去世，安總就讓我故技重施，用請柬刺激您……”
我無聲笑笑，“那麽，請柬也是你送過來的？”
付小影表情微怵，“不，不是，是助理送進來的。”
我忙打開抽屜，看到裏麵辦公室的鑰匙安安穩穩地躺在抽屜裏，就放心了。
“你先下去吧。”我接過請柬。
付小影嘴唇張了張，欲言又止，可終究什麽都沒說，沉默地走了出去。
傍晚下班前，付小影突然走進來跟我說，要請我去喝酒。
“為什麽要去酒吧？去我家不是一樣？”我家地下室有一個我父親在世時置辦的酒窖，冬暖夏涼，裏麵擺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紅酒、烈酒、清酒。
付小影卻執著地說：“去你家哪有去酒吧好？我有些話，需要音樂和酒水的刺激，才敢跟你說。向總，看在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驟然讓我換了新上司，我真的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