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向日葵的花語
我把幹涸的水杯交給付小影，她眼下的烏青引起了我的注意，付小影是出了名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接觸到枕頭就能呼呼大睡的人，昨晚顯然是熬夜了。
付小影接過水杯，不好意思地說：“昨晚有點事，就……”
“什麽事？是不是她為難你了？”我知道把付小影放在安心身邊，一定會吃虧的，付小影又執意報仇，我才用了這招。
我在心裏，覺得很對不住她。
安心向她飛了一個眼刀，“別亂說話，我怎麽對你的，你心裏有數！”
付小影揚眸直直對上了她的視線，沒有半分退卻和服軟，周身像掛了陰霾一樣，江湖氣息很重。
“安總，昨晚你催我寫的報告，我已經打印好，放在你桌上了，”付小影畢恭畢敬對安心說。
安心揚起高傲的下巴，向我投來炫耀一瞥，話卻是說給付小影聽的，“那就好。小影啊，咱們是簽過協議的，在合同期限內，你可要跟著我幹三年。三年後的事誰知道？”
聽了她話裏話外的意思，是篤定了我將不久於人世了？
我之前是救過付小影的命不假，可舊情歸舊情，當麵對生死存亡的考驗，誰又能做到高高掛起呢？
“什麽協議？”我直直迎上付小影的視線，她慌忙把歉疚情緒收好。
“向總，那是我和安總之間的協議，沒必要拿出來說吧？”付小影第一次頂撞了我，安心策反了她，連最信得過的心腹都要背叛我？
我和付小影曾經情同姐妹，她為我拚酒、打架，像忠犬一樣保護我。
那些記憶碎片像老電影在腦海裏播放著，涼意浸潤我全身，我下意識地伸手去夠付小影，可她機靈地躲開了我。
我倆之間生分的互動都被安心一絲不落看在眼裏，“小影，向總怎麽說也是你的舊主，隻要你們不做什麽傷害我的事，是可以隨便走動的。”
安心這話當然不是真心的，如果付小影和我過從甚密的話，安心一定會給她小鞋穿，在職場用細碎的功夫欺負她。
付小影粗枝大葉的，隻有一身蠻勁，頭腦也簡單，對公司人事的彎彎繞繞一知半解。
“向總，咱們公司規定跨部門的助理是不可以隨意走動的，還請向總見諒。”付小影抽回了手。
我手中一空，心也跟著崩了一大半。
沈遇白把向天集團歸還給我，可公司的人事早已物是人非。人心易變，我又有什麽資格去責怪付小影呢？
“既然如此，以後安總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吧。不需要回我這裏聽安排。”我雖是公司總裁，可內部管理的事大部分還是分發到各部門，我隻做統籌和拉投資的工作。
誌得意滿的安心躊躇滿誌，雙手環胸饒有趣味地看好戲，付小影離開後，她笑眯眯地走到我身邊，說：“怎麽樣，向晚，你也感受到眾叛親離的滋味了？”
我這個人什麽都佛，什麽都好說話，可當人把刀子插在我心坎上，我不能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裏裝作未免風和日麗什麽都沒發生。
為了打擊安心的囂張氣焰，我輕鬆自若地靠在椅背上，“安總，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我的好朋友和你簽約了，我就是眾叛親離了嗎？”
今天的安心表情很輕鬆，嘴角頻頻露出笑意，“向晚，你要自以為是，就隨便吧。我就問你，400萬的單子，你到底為什麽要從我手上搶走？”
我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本書，百無聊賴地靠在椅背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配單這種事，我這個CEO連這點權力都沒有嗎？”我冷峻地盯著她說，要她知道誰才是這個公司的主人！
安心個子本就嬌小，肩膀微寬，一雙大眼睛會說話，當年憑借清純的長相，在男生堆裏很受歡迎。
可職場從來不是靠美貌就能所向披靡的地方。
“你在公報私仇！你嫉妒遇白把我安排進公司，又嫉妒我才能比你突出，怕我做出成績就給我使絆子！”安心扯高了尖銳的嗓音，指著我鼻子痛罵。
在人前她有多體麵，在人後就有多不堪。
對她的誹謗，我鎮定自若地端坐在總裁席位上喝咖啡。
“怎麽，被我說中了嗎？向晚，如果你識相的話，就乖乖把項目調回來！”她氣急敗壞地拍案走人。
付小影目光幽深地看了我一眼，也跟著她離開了。
我給楊聘打電話，“400萬那個單子，誰給的林芳菲？”
楊聘玩世不恭地朗聲笑道：“怎麽，有人找你鬧過了？”
客戶服務部同時空降了兩名新經理，全是帶資入職，在公司是個大新聞了，楊聘除了是投資管理部經理，還號稱向天集團百事通，很多小道消息、信息情報，都是從他那裏傳播開去的。
否則，楊聘一離職，就有幾十個員工跟著離職，也太巧合了。
楊聘的眼線，遍布公司。
“你已經知道了？”我問，我並不反對有人比我更了解公司人事，楊聘對我頗有投誠之意。
楊聘說一會兒要去樓下咖啡廳喝杯咖啡，問我有沒有興趣前往。
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遇緣是一個開了幾十年的老牌咖啡廳，老板是我父親那輩的人，棕色木質地板、老牌猩紅皮沙發、紅木桌，每一桌都擺了不同的插花。
我下去的時候，楊聘正從綻放的向日葵那邊，向我招手。
我款款入座。
“向總，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麽嗎？”楊聘手托著腮，西裝革履配上桀驁不馴的氣質，很有幾分上流社會成功人士的矜貴。
我對花語不甚了解，“還是談談雨之戀婚禮的事吧。”
雨之戀，是客戶欽定的婚禮名稱。
楊聘忽略了我的話，端詳著盛放的明黃色花朵，“向總，女人不可以沒有情調，你怎麽說也是富豪家庭長大的，怎麽會對花語一無所知？”
這可難住我了，我一生的感情經曆很簡單，暗戀了沈慕之九年，和沈遇白結婚三年，可給我送過花的，卻不是人生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