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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對嶽城的懷疑

  我忙拔掉針頭,下床拉她出去,“72小時內,隻要阻截了病毒蔓延就有救!”


  可林芳菲突然哈哈大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72小時?三天已經過去了!你躺了兩天。”


  我一躺就躺了兩天,我忙打開手機,就看到上麵的日期的確是兩天後,她去買藥的那天,已經浪費了一天。


  我腦袋痛得欲裂,淚水洶湧地滾落,林芳菲卻沒心沒肺地朗笑說:“沒有他,我怎麽活得下去?現在好了,我也……不用活多久了。”


  我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她還那麽年輕。


  “沈慕之知道嗎?”咽下喉嚨的苦澀,我問。


  林芳菲小臉一白,聽到他的名字再也笑不出來了,唇角抽搐著,“我,我怎麽可能讓他知道?這件事隻有你和我兩個人知道。你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是嗎?”


  我和林芳菲的關係並不算好,在她眼裏,我是情敵,在我眼裏,我們隻是同病相憐。


  “不會。”我淡淡地說,得病的事是她的個人隱私,她根本沒必要向我匯報的。


  林芳菲放心地長籲了口氣,在病床邊坐下,用那雙烏黑卻無神的眸子盯著我。


  我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


  “你會看不起我嗎?”她陰陰地開口說。


  我說不會。


  林芳菲是玩音樂的人,玩音樂的人一般都很浪漫、喜怒不定,隨心所欲,比如沈慕之,他想走的時候無需和任何人告別。


  他想結婚就結婚,誰也影響不了他的決定。


  愛上沈慕之,對林芳菲來說是沒希望的、毀滅性的災難。


  “以後,我就是陰溝裏的蟲了,不敢再上台,不敢出席宴會,不敢和任何人交朋友……”林芳菲抬眸往天,可蒼白的天花板堵住了她的視線。


  社會對艾滋病人一貫是歧視的,我很慶幸當年得的是籽宮癌,而不是艾滋病。


  可有什麽不同呢?


  如今的我和她一樣時日無多,充滿了黑暗。


  “你也可以,隻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和別人有三個傳播途徑的接觸。”我說,她以後不可以恣意發泄生理需求,不能獻血,也不能生孩子。


  她隻有二十歲,正是青春少艾,生命的車輪就要戛然而止?


  “我很羨慕你。”林芳菲一手緊捋著包帶,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


  羨慕?我無聲地笑了,當是反駁。


  “你得到了我兩個哥哥的愛,而我,什麽都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林芳菲可憐兮兮地垂下頭,墨發擋住了她的臉,表情看不真切。


  我和她之間除了沈慕之,沒有別的交集。


  她的喜怒哀樂都是沈慕之給的。


  “你還不想把沈慕之的電話號碼給我嗎?”我問。


  她豁地抬眸,眼裏噴薄著詫異和怒火,“你想要幹什麽?”


  在她心中,我是她的情敵,她沒有大方到可以幫我追回沈慕之。


  “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我想你哥有權知道你的病,方便以後照顧你。”我說。


  可林芳菲尖刻地挖苦說:“你在這裝什麽好人?我病了,我會自己告訴他!”


  我和她的關係很微妙,原來之前的提醒對她來說,也是我裝好人、多管閑事,人各有命,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一樣,我也一樣。


  “那你為什麽和我說這些?不覺得交淺言深了嗎?”把最致命的傷口曝光給別人,授人以柄,不是聰明人該有的行為。


  “因為除了你,我不知道該向誰說。”林芳菲說,唇掛著嘲諷的冷笑,“因為你和我一樣得不到所求,生不如死。”


  她的話像刮玻璃的刀片,刺耳的同時也刺心。


  我說:“我們不一樣。我現在別無所求,能活著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恩賜,不要讓自己活在仇恨裏,不值得。”


  林芳菲不耐煩地站直了身體,抓著包快步走出去,她的確是個喜怒變化無常的女人!我疲倦地閉上了眼。


  “你憑什麽管我?憑什麽在這高高在上審判我的用心?就因為我哥喜歡你?你想多了,我哥要是喜歡你,怎麽會跟別人結婚?”林芳菲性格古怪,心裏有一團無法發泄的火,而我成了她發泄的對象。


  我的耐心被耗盡了,聲線冷淡地告訴她,“我從未奢求過他的喜歡。”


  自從知道沈慕之和沈遇白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我就沒奢望過和沈慕之重新開始。


  林芳菲目光詫異而不甘地離開了。


  我疲倦地閉上眼睛,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包放在床的另一側,我要起身去拿,發現腹腔刀割般疼痛,身下的床鋪已經被鮮血染紅。


  大出血,也是籽宮癌的外在表征。我忙按下呼救鈴,片刻後醫生護士站了滿滿一屋,開始給我做各種檢查,當第N次被推進核磁共振成像的那個圓形甬道,我都感覺回到了狹窄的棺材,能出來就是幸運。


  “癌細胞活動旺盛導致籽宮附件爆裂、血液已經蔓延到了盆腔、腹腔的其他器官,必須馬上進行手術,摘除籽宮附件!”


  聽著醫生的診斷判詞,我腦袋裏嗡嗡作響。


  嶽城闖進病房,看到我身上沾染的血液,臉色崩盤了般,沒辦法保持理智,“摘!必須摘!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他的手沒辦法做手術,手術是醫院做的,我醒來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嶽城,他說已經控製了病情。


  我抿了抿幹涸的唇角,吐出的聲音虛弱得不像是我,“上次沒有摘幹淨嗎?”


  醫學上的事我不懂,嶽城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也沒有懷疑過,直到這次醫生說籽宮附件還在,我才生了疑惑。


  “晚晚你不懂,你是女人需要附件分泌的雌性激素過日子。”嶽城握著我手說。


  我閉了閉沉重的眼皮,麻醉藥還沒有醒,我想再睡一會,手機鈴聲又響起來,嶽城替我拿過一看,眼角一沉。


  “怎麽了?是誰?”我問。


  “騷擾電話。已經掛了。”嶽城淡淡地說。


  可直覺告訴我,騷擾電話他不會有那種警惕的表情,“是誰?”我問。


  “是國際電話,來自美國。”嶽城拗不過我,把手機交給了我。


  來自美國的人,隻有沈慕之一人,電話又響了起來,我按下接聽鍵,就聽到那個恍若隔世的低沉聲音,“小丫頭,最近身體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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