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愛情最好的模樣
我涼涼地哂笑說。
“她是她，你是你，你想想沈惜年，對你也挺好的。”商晴說，見我不高興了忙改口說，“當然了，沈遇白有今天都是他自找的，晾著他也好。”
我端著杯子走到窗前，撩開窗簾，就看到沈遇白在樓下忙忙碌碌，不知誰給了他鐵鍬和桶子，他居然在雪地上堆了兩個雪人！
一個戴著我的圍巾，一個戴著他的帽子。
他在雪地裏向我揮手，我忙關上窗簾，心跳亂了幾個節拍，“幼稚！”
商晴無奈地歎了口氣，“造了什麽孽啊。”
後來，商晴接了個電話，她說季羨移得了急病，央求我開車去接他進市區醫院救治，我二話不說就開車送她下鄉去。
開出地下車庫時，我看到沈遇白站在雪裏，白了頭。
他伸手攔車，我搖下車窗：“帶上你的雪人回去吧。安心比我更需要它。”
說完，我等不到他的反應，就開著車離開了。
山路難行，我們開了兩個小時才到鄉下一座兩層高的平房前，雪堆積在門檻上，雪水從門縫裏滲透進去，裏麵是一個家徒四壁的房子。
除了擋風和幾張條凳，沒什麽設施。
我們來了很久，都沒人出來接我們，商晴表情從未有過的慌張，眼圈掛著氤氳的淚花，“這麽多年，他就是在這裏度過的？”
我鼻子發酸，但比商晴冷靜，“我們找到他要緊。”
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男人走了出來，一臉詫異問：“你們是誰啊？”
我看清了他的藥箱，大概是個醫生。
商晴淚水橫流地衝上去，抓著醫生的手臂搖晃，“我是季羨移的女朋友，他怎麽樣了？他得了什麽病？”
醫生一聽了然了，麵色凝重地放下醫箱，拿出處方單開了一點藥，“病人身體不好，抵抗力很差，今天是得了重感冒，前天好像尿血了。畢竟是沒了一個腎的人。”
季羨移給商晴捐腎的事，隻有我和他兩個人知道。
當初我說，商晴家境好，要換腎的話她父母會幫忙，可當時她得了急性腎炎，來不及了，季羨移就瞞著她做了配型，沒想到一配就成了。
商晴至今不知他沒了個腎。
季羨移告誡我別告訴她，否則就當沒我這個朋友。
“你說什麽？隻有一個腎？你做檢查了嗎？”商晴蒼白著臉色問。
醫生被她一質疑，臉色一沉，“小姐你是在懷疑我的醫術嗎？病人靠一個腎活了三四年，你不知道？你不是他女朋友嗎？”
商晴帶淚的犀利目光看向我，整個人看上去瘋狂而崩潰，“向晚，你知道嗎這事兒？”
我不置可否，隻說讓她先見了季羨移再說。
“你也知道是吧？你知道還瞞著我！”商晴抓著我雙臂搖晃，瘋狂得像隻獅子。
我說：“他不是得了急病嗎？咱們快把他送去醫院。”
商晴這才放開了我，火急火燎地跑進了上廳，一條天井後還有三個房間，在第三個房間我們找到了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季羨移。
他雙頰凹陷，顴骨高高聳立，瘦得脫了相，嘴唇幹涸起皮，閉上眼躺在那的時候，就像一具營養不良的屍體。
他旁邊一個老人佝僂著背，正顫抖著手給他泡奶粉。
“羨移……”商晴見到他第一眼，就哭出了聲。
我鼻子發酸，生活還能壞到這種地步，把視線移開。
季羨移眼睛瞪得很大，看上去老了十幾歲，他唇角顫抖著，擠出了一個還算熟悉的聲音，語氣強硬地問，“你來幹什麽？”
“小姑娘，你怎麽又來了？”老人沙啞的聲音像進了風的秋窗，嗚嗚咽咽，聽上去肅殺而沒有活力。
又，商晴來過的。
“外婆，我是羨移的女朋友小晴啊。聽說他病了，我就來了。”商晴眼裏嗪著淚，忙伸手幫老人一把，豈料老人躲開了手。
“不用了，你還是別在這裏添亂了。我們貧苦人家，怎麽高攀得上你這樣有權有勢的人！”老婦人顫巍巍地端著奶粉走到床邊，佝僂著腰，以一種慈母的溫暖口吻勸他說，“來，二娃，把奶粉喝了，補補營養。”
看著白色的渾濁液體，我眼圈紅了，那是一缸米粉，就普通的嬰兒米粉，我們家的孩子都不吃的品牌。
季羨移轉過頭，語氣不耐煩地說：“外婆，腥味大，我不吃，你喝了吧。”
“傻孩子，你不吃哪有營養，外婆身體好，吃糠咽菜也能消化！快聽話，把奶喝了。”老嫗漏風窗似地聲音，因為有愛也讓人感到溫暖。
看得出來，那罐米粉是他們倆省吃儉用買的，給季羨移補身體的。
因為他腎髒不好。
我身患重病，好歹有全球最好的醫生給我延續，哪怕延長不了我的命，下人們也給了我最好的照顧。
至少不會缺一少穿。
季羨移這些年是怎麽過來，我不得而知。
我走出門去，坐在條凳上看外麵的雪花越積越厚，淚水滂沱而下。手機響了起來，我壓了壓聲音接聽。
“向晚，你不要命了到哪兒去了？”是嶽城的聲音，我才記起來今天約好了會診，他從念鄉回來，專門給我治病的。
我說我在鄉下。
他說要過來，我知道季羨移是個好強的人，他連自己換了個腎的事，都不肯告訴外人，要不是醫生透露，恐怕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和他本人，都沒人知道他換了個腎。
我讓他別過來，很快就接季羨移回城。
裏屋嘩啦一聲脆響，什麽東西砸成了碎片，緊接著就聽到了咆哮聲：“你走！我不認識你！”
我忙跑進去，就看到商晴跪在床前哭，老人在旁邊抹眼淚，季羨移麵色陰沉，氣喘籲籲地指著門讓她走。
見到我的一瞬，季羨移惱火地問：“是不是你說的！這件事隻有你知道！”
我知道他說的是他換腎的事。
我說不是，是醫生自己診斷出來的。
他罵我胡說，為什麽要讓商晴來。我說商晴是為了他的病。
季羨移不想和我們走，也不認商晴。商晴哭著走出來，脆弱的樣子和之前烈焰紅唇風風火火的她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