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在等我嗎
看她害怕到誇張的表情,我擠出滿不在乎的笑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你至於這麽大驚小怪嗎?”
商晴的眼圈紅了,聲色俱厲責怪我說:“你還笑?你怎麽笑得出來?我不知道安心會來這裏,你別理她,我已經把她和她的貓趕走了。”
明知她的話一箭雙雕,我還是沒出息地心痛了。
“安心又懷孕了。嗬嗬,沈遇白和她在一起多少次,她流了又懷了,他是種豬嗎?”我扼著洗手台的邊緣,無力地咬牙切齒道。
那一刻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刻薄,嫉妒安心嫉妒得發瘋,她先擁有了沈遇白的愛,又得到了沈遇白的孩子!
而我,一無所有。
“你還說自己不愛沈遇白,不愛他怎麽會被安心刺激到?”商晴無奈而同情地搖了搖頭。
我也無法否認自己對沈遇白的愛。可這份愛讓我窒息,讓我痛苦,讓我迫切想要揮灑殆盡以求解脫。
我抓著商晴的胳膊哀求道:“小晴,幫我找個人。”
隻要找到吉他先生,我才能把注意力從沈遇白身上轉移開去。
隻有找到他,我才能得到救贖。
商晴當然會幫我。其實,江城的親戚朋友、沈惜年,隻要我開口,都會幫我。
“找人不是我的強項,這樣吧,我讓他來幫你。”商晴破天荒地拒絕了我,走出門去打電話。
不一會兒她說安排好了,不出十分鍾一個高大結實的小夥子出現在貓館。
“少夫人,你想找什麽人,我可以幫你。”沈遇白的助理許毅爽朗地問道。
我拉過商晴低聲問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沈遇白的助理,他找人的事在行。”商晴偷偷看了眼許毅,努力說服我。
許毅幫我,就是沈遇白在幫我。
許毅調查到的所有事,沈遇白都會知道。我將不得不和沈遇白捆綁在一起。
“不用了。我不找了。”我拒絕了許毅的幫助。
許毅好像明知我會拒絕他,獻寶似的說服我,“少夫人,江城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你想要找到人我不用三天準能挖出來,你信不過我?”
“我不是信不過你,隻是沒必要麻煩你。”我真搞不明白商晴為什麽非要把我和沈遇白捆綁在一起。
拒絕了許毅的幫助,我不顧商晴的勸阻,隻身走出了貓館。
天已擦黑,凜冽的北風也沒能阻止一個城市夜生活的開始,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一對對情侶裹緊圍巾帽子在風中匆匆走過。
世界這麽熱鬧,我卻形單影隻,與這熱鬧格格不入。
我不是個合群的人,為了逃避熱鬧我信馬由韁來到了那條初遇吉他先生的林蔭小道。
青石路盡頭一個線條柔和的身影正在彈吉他,駝色大衣、高領毛衣和一條杏色圍巾,五指撩撥琴弦,屬於吉他的青春與浪漫音符傾瀉而出。
吉他先生……
熟悉的音符和畫麵,把我帶回了追隨他的每個黃昏。
我跟蹤人的技術不好,好幾次他發現了我,轉身笑盈盈地問我:“小妹妹,為什麽跟著我?”
他是我第一次喜歡的男人,在那個青春悍勇的年紀,被識破的我欣喜若狂,“我喜歡你……彈的琴聲啊!”
他俊逸的眉眼住進了星辰大海,看了眼天邊歸巢的雁群,“天不早了,我給你彈一首,聽完了回家。”
他問我要聽什麽,我說就聽慕之在舞台上彈的那一首《雨》。
可是,那天是沒下雨的。
他說,他彈的是雨,祈盼的是晴。讓我下雨天別去找他。
時移世易,轉眼三年過去了,《雨》依然動聽,可我已為人妻,不久於人世。
第34章
也許感知到我灼熱的視線,音樂戛然而止,他抬眸看向我,眉宇間蕭索如秋,似有愁緒,當他看清我的一瞬,滿眸綻放著驚豔,“是你?你不是……”
商晴說過,他在我的葬禮上彈奏了《雨》。墓碑上有我的照片。
在他的印象中,我已經死了。
“我死了是嗎?”我抱歉地笑笑,“抱歉,嚇著你了。其實,我還活著。”
清風朗月般的麵龐像秋天的湖麵,泛起了一縷歡快的漣漪,他踱步向我走來,伸出了一隻修長潔白的手,“你活著就好。”
我握住了那隻手,溫暖、厚實的掌心緊貼我。
他長著和沈遇白毫無差別的容顏,俊眉深目,高挑挺拔,可他的輪廓和目光柔和得像一團春水,微風便能吹起波瀾。
他會對我笑,對我寵溺地叫一聲小妹妹,在沈遇白心裏,我是個無堅不摧、心腸歹毒的女人。他傷害我的時候,都沒有想過我隻是一個比他年輕十來歲的女人。
我沒有經曆過別的男人,嫁給他的時候純白得像一匹素錦,他原本可以在上麵留下任何印記,可是,他把傷害和痛留給了我。
我從未被任何一個男人寵愛過,除了我爸爸。
他長著和沈遇白一樣的容顏,可他會喚我一聲小妹妹,和沈遇白判若兩人的溫柔、平靜。
“你能抱一抱我嗎?”我抬眸貪戀著他的溫柔。
我很怕他會拒絕我,對一個死而複生的人,都會有芥蒂的。
棕黃色的馬丁鞋向前一步,踩在長長的剪影裏,他伸出長臂摟住了我的脊背。
我被大手一帶,撞進了一個馨香溫暖的懷抱,寬大、踏實,我僵硬了幾秒後,往事如潮水襲來,鼻子一酸便窩在他懷裏。
我從未被一個男人這樣無私地擁抱過,他不生我的氣,不會罵我。
這個男人,還長著和沈遇白一模一樣的容顏。
“怎麽哭了?”他把我籠罩在夕陽的剪影裏,伸手擦去我臉頰的淚水。
“就是……想哭。”我哽咽著把情緒隱藏。
“別哭。我不是在嗎?”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溫潤磁性,令人沉醉。
“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我擠出一絲笑容,抬眸對上了他的情緒。
他看人的時候,像一麵鏡子,讓你忍不住想表現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麵。
“你在等我,是嗎?”他問。
我在等他嗎?我也不知道,我嫁給了別人,和別人有過貫穿人生的喜怒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