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和她的婚禮
我像傻子一樣躺在病床上,天花板慘白如紙,難道他沒有眼睛嗎?我愛了他這麽多年。
“沈遇白,我是愛過你。可是,你親手把我的心殺死了。現在,我很平靜,麻煩你管好你未婚妻,不要打擾我。”我咬牙強忍著腳骨錯位的疼痛,從床上坐直了身軀。
當我對他疾言厲色,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反而露出一抹不舍。
“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他站直了頎長的身軀,向外走去。
我會用十分之九的人生,為我心裏那句“愛你”負責,允許我用十分之一的時間,去適應把你從心髒剝離的痛。
婚禮前夕,許容把新買的胭脂送到麵前,“小姐,請柬我已經燒了,那個賤人還敢送請柬來!聽容姨的,化個妝美美地和嶽城去念鄉養病,別理那些無聊的人!”
鏡中的我明眸善睞,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本應有一段長長的人生、一份矢誌不渝的愛情、一個白頭相攜的愛人。
可是,沈遇白愛的人不是我。
長長的人生還有什麽用?
“晚晚,我已經找好了代孕的女孩,是個女大學生,膚白貌美,個性恬靜,她說,隻要生下孩子就交給我撫養,你放心,我會對孩子如同己出。”
去婚禮的半路上,嶽城攔下了我的車,遞給我女生的照片和資料。
沈遇白沒有為我的孩子選一個合適的養母。
那就讓嶽城來做吧,他未必本性純良,但一定會對孩子好的,因為他對我始終如一。
“要見一麵嗎?”他問。
“參加完婚禮,我們就去。”我說,“你能當我今天的男伴嗎?”
嶽城一聽我要去參加婚禮,眉心一沉,“沈遇白讓你去的?”
“是安心。我去見證他們的幸福,她才能安心,不是嗎?”我無奈笑笑。
我很理解她的心情,就像曾經的我防著她一樣,可是,她大可不必如此,憑借沈遇白對她掏心掏肺的愛,還有什麽過不去的呢?
“我陪你去。”嶽城坐在了副駕駛上,我開車。
隱隱能感受到他投來的悲天憫人的目光,那種水樣的心疼和不忍。
可他不是沈遇白。沈遇白從不會這樣看我,就算我死了,沈遇白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吧。
婚禮安排在江城最豪華的酒店十裏華庭,十九樓,寓意長長久久。
樓下就擺放著安心和沈遇白的婚紗照,安心一襲白紗坐在他的膝蓋上,婚紗自然下垂,蓋過了假肢。
沈遇白麵無表情,手放在她腰上,很配合。
我和他都沒有拍過婚紗照,不是拍不起,而是他壓根就沒有想過和我拍,我們的結婚證照片都是P圖的,三年來,我們之間沒有一張合影。
他把所有的愛和浪漫都給了安心。
就算她殘疾了,截肢了,他也有辦法帶她周遊整個世界。
我悄悄把視線別開,怕被人看到我的淚。
嶽城把我的手牽在他臂膀上,鼓勵地笑笑說:“不想去的話,我們不去好了。”
可哪兒容得下我選?
安心在一個傭人的護送下,身穿白紗,走到了我身邊,沒錯,她用雙腿走路。
她走得太好了,根本看不出來是假肢。
“晚晚,你來了?你看我腿美嗎?”她問。
她隻想炫耀她的腿,卻忘了懷著孩子不能穿高跟鞋。
“你的腿……”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描眉畫目的小臉上笑語嫣然,“遇白找遍全球終於給我找了一雙合適的腿。你知道,這年頭隻要有錢連性別都可以換,還有什麽不能?”
我喉嚨哽著痛,沒有出聲。
“這位是?你男朋友?”她翹著手指,上下打量著嶽城。
“對,我是晚晚的愛人。”嶽城摟著我說。
“不錯嘛,向晚,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沈遇白知道嗎?”她也許太驕傲了,總能找到話問我。
“在離婚前。他知道。”我說。
安心痛快地瞪了我一眼轉身就走向舞台,在紅地毯的另一端我看到了一襲黑色燕尾服、妝容一絲不苟的沈遇白。
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周身流轉著上位者的高貴和霸氣。
他愣怔怔地凝視著我,像是流露出防備,我的出現讓他緊張了?緊張我會攪了他和安心的婚禮?
我摟了摟嶽城的臂膀,大方地向一對新人走去。
十幾米的紅毯是我一生中走過最長的事,給這段愛情一個圓滿的句號,反正我也活不長了,沈遇白能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什麽不可以?
“沈遇白,祝福你。”接過禮儀手中的酒,連帶著九年的青春,一飲而盡。
沈遇白臉色微微發白,沒有喝酒,“你來幹什麽?你讓她來的?”他質問安心。
安心從容地說,“怎麽啦,遇白?我是外來戶,在江城朋友少,向晚是我這麽多年的好朋友……”
“沈遇白你別裝了,不是你讓我來的嗎?”我說,“請帖是你給的。”
沈遇白麵色一沉,沒話說了。
嶽城提高了聲線,“沈遇白,你有病吧?明知道晚晚心情不好,你還招惹她參加你婚禮?看來我是低估了你渣男的高度!”
沈遇白冷峻地瞪著他,卻沒有反駁。
他們的親人、朋友,還有我們共同的朋友,都在《Therain》的曲調中祝福這對新人。
“沈遇白,安心,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如果不喝酒,我會哭出聲吧,這首曲子是我們相愛的曆程,為什麽要變成他們的婚姻進行曲?
“晚晚,你別喝了。”嶽城奪走我手中的酒杯,半拉著我離開。
台下烏泱泱一片親戚,我又見到了沈惜年。
他怒氣衝衝地跑上台,壓低聲音嗬斥沈遇白:“我就說不要擺什麽酒宴,你和晚晚離婚已經傷了那幫朋友的心,現在,你要找誰結婚我不管,但是,請你不要欺負晚晚!”
沈惜年是個好公公。可是,他也沒有人白頭偕老。
他放軟聲調對我說:“晚晚,你們離婚後,向天和沈氏的生意損失了四五成,看在我和你父母是世交的份上,別鬧了好嗎?”
父母,向天……
我曾經擁有的一切,已經離我而去,如今的我一無所有。
“伯父,我想下去和咱們的朋友說幾句話。”我說。
沈惜年求之不得。
在座的親朋,我見過的不多,但生意上往來的人見過不少。
我端起酒杯向他們敬酒,告訴他們,我和沈遇白是和平分手,他現在擁有了向天集團的所有股份,有權代表向天和諸位合作,請大家不要因為我和他離婚的事,耽誤了共同創惠的機會。
我叔父看到了我。
他淚眼朦朧地走上來,“晚晚,你和遇白都離婚了,為什麽不告訴我?是不是因為叔父和你表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