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111北善
“青丘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栗原司開門見山，“你們的規矩又是什麽？”
栗原司的話是投入古井的石塊，在兩隻狐狸心裏蕩出沉悶的撲通聲。
在回答栗原司的問題之前，當家的看向秋，詢問的意味不言而喻。
秋說：“這位是栗原司先生，是一位陰陽師。”
“陰陽師？”當家的震驚地重複一遍，上下打量栗原司。它的視線並不冒犯，但旁邊才被敲打過的毛球厲聲吼叫一聲，口吐人言：“注意一點。”
“這位是栗原先生的式神，毛球桑。”秋介紹道。
當家的這才醒過神來，連忙作揖，嘴裏不停說抱歉。
“坐下說吧。”栗原司開口。
這一次，當家的不再看秋，在栗原司的注視下腰背挺直地坐下。
接下來栗原司跟當家的聊了很多，栗原司問，當家的回答，這讓栗原司了解不少青丘的信息。
正如秋所說，青丘一下子回來那麽多“有誌之士”，給社會帶來巨大的碰撞。原本隻是隱隱約約的階級分布，在五十年的停滯中徹底穩固下來。
能化形成人的是一類，不會化形的是另一類。能賺錢的是一類，不能賺錢的是另一類。總之，各種各樣新來的形容詞將青丘割裂。不過最根本的是第一條，化形和不能化形成為青丘社會的最大溝壑。
又因為跟人類社會脫節，新出生的狐狸根本就沒有渠道可以修煉，也沒有老師教導，導致階級固化越來越嚴重。
化形為人的狐狸能力更強，天然被崇拜，在群眾的推崇下成為另一種存在。
如今青丘的等級分割甚至比大家全是動物的時候更不如。
“情況就是這樣。”當家的低頭說，“也沒什麽辦法，誰讓我們沒辦法化形呢。都是命。”
秋敏銳地察覺到話中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她找不出問題所在，隻能安慰道：“不會的，還有機會。”
當家的隻能苦笑。
“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狐狸究竟是怎樣化形的？”栗原司說。
在場的狐狸都看向栗原司，小一、臉兜、當家的和秋仿佛被一榔頭敲到——他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唯一化形的秋回答：“注意鍛煉身體，晚上對著月亮凝神靜氣，保持內心平靜和善，然後，然後······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這是秋的親身經曆，也是青丘書本上描述的，每隻狐狸都用這樣的方式。有狐狸成功過。
視線再次回到栗原司身上。
栗原司輕笑一聲，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在這兒。”栗原司說，“在玻璃杯外麵，而不是玻璃杯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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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處青丘繁華地點的餐廳此刻空無一人。
身穿西服的人形服務員在門口來來回回張望，但始終不見來客，眼中焦急肉眼可見。
“怎麽還沒來。”他不由得嘴上喃喃。
“客人呢？”他身後，另一個看起來像是經理的人出現。
“經理，秋小姐沒有出現，也沒見到新麵孔。”他回。
經理皺起眉頭，抬手看看表，已經晚上八點，到約定時間隻剩下半個小時。
“入口是固定的，就在海岸街那邊，你問問附近的人有沒有看見秋小姐。”經理揮手派他出去。
他立刻回道：“是！”
將人手派遣出去，經理心裏突然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秋做事一向穩妥，從來沒出現過狀況。
將流落在外的茜帶回，還遇見一位新時代的陰陽師，這兩項實打實的功勞加起來能讓秋在長輩心中地位更上一層。等慶典一過，秋的職位應該會變一變。
可千萬別出什麽事。
經理叫個人重新頂上服務員的位置，回到後廚，再次確認菜譜和食材，讓廚師時刻做好準備，又看餐廳的擺設和位置合不合規矩。確認好這些後二十分鍾過去。
但他派出去的人依舊不見身影。
經理眉心皺成川字，心裏那絲不好的預感越發擴大。
九點整，約定好時刻的半個小時後。
餐廳門口停下一輛通體鋥光瓦亮的黑色老爺車，一個年輕人先下來開啟側後方車門，緊接著下來一位身著考究西裝的男性。
他看不出年紀，隻能說不算年輕，梳著大油背頭，有點像周潤發在賭神裏的造型。不過因為身材瘦弱他並沒有發哥那股氣質。
經理帶人在門口等著，待那人走來的時候躬身招呼道：“北善桑。”
北善比經理矮一個腦袋。若仔細瞧，能看見其實他並不像大多數化形狐狸那樣通體都是人的肌膚。在脖領附近能夠看見橙黃的狐狸毛，他藏在披肩風衣下的手和腳依舊是狐狸模樣——他是半化形的青丘狐。
北善眯著眼睛稍微打量經理一眼，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開口，像是被砂紙磨過的中年男聲響起：“秋和那個陰陽師久等了吧。”
他派出去的那人還沒回來，秋和栗原司自然也是沒影的事。
他心知北善難纏，好麵子，記仇，秋也知道這一點，正是如此他不理解為什麽秋會在這樣重要的事情上掉鏈子。
經理內心權衡，是現在直接告訴他二人沒來，還是找個借口拖一拖。
僅僅等了幾秒北善就有些不耐煩了：“先進去吧。”
就在經理選擇好打算說話的時候，遠遠看見一個身穿西服的人朝他跑來，身後還有兩個人影。他鬆了口氣，解釋道：“發生了點意外，秋和客人正趕過來。”
幾秒後，反應過來的北善臉上表情驟變：“什麽？”
“經理，咳咳，秋和客人來了。”服務員喘著大氣，額上也不知是累得還是嚇得出了一頭汗。
“好。”經理拍了拍服務員的肩膀，“去休息吧。”
“你是說他們沒在餐廳等我嗎？”北善口氣不善。
不用經理答複，秋快步走來說：“北善桑非常抱歉，中途發生了點小意外，我們來晚了。”
“結界已經打開，還有長輩的通行令，就這樣還有意外。秋，到底是意外呢，還是你能力有問題呢？”
麵對北善的針鋒相對，秋軟軟地將其接住，臉上掛笑：“茜在準備慶典，旁邊這位是栗原司先生。雖然發生了一點意外，但長輩交給我的任務都圓滿完成了，北善桑。”
聽到秋稱呼栗原司為先生北善這才拿正臉瞧旁邊的栗原司，眼神毫不顧忌地上下打量他，毫無誠意地說了句：“你好，栗原桑。”
“你好。”栗原司淡淡回。
“既然人都到齊了，大家先進來吧。”在情況進一步變糟之前經理插話道。
“北善桑，請。”秋抬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哼。”北善冷哼一聲，但也被秋尊重的態度擼順了毛，率先走進。
待北善稍遠，秋走近栗原司湊到他身邊輕聲道：“這位性格如此，栗原先生你不用放在心上，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看著靠近自己的秋栗原司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低頭湊到她耳邊回：“多謝提醒。”
秋猛地抬頭盯住他，秀眉一擰。
栗原司紳士地做出一個請的動作，跟北善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