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誰家還沒幾個亡靈親戚

  “亡魂來來往往，如果有生前的執念，他們或許會停留一段時間，但終究會走向亡者的國度。”阿爾薩斯抬頭望向洛丹倫王城，淒慘的笑道：

  “我沒想到的是，亡者世界的入口竟然是洛丹倫王城。”


  亡者的世界到底是什麽？對此，阿爾薩斯忌諱莫深。


  羅比惡意的揣摩，恐怕阿爾薩斯自己也沒弄懂。


  “守護者麥迪文絕對不敢死，一旦他死亡……”


  阿爾薩斯的語氣中滿是憤恨：“無數亡魂將衝出亡者的世界，重返人間，親手將他的靈魂撕成碎片，就如奧格瑞瑪.毀滅之錘一樣的下場。”


  奧格瑞瑪臨死前那扭曲的驚恐，甚至比薩爾帶給他的恐懼更深。


  死亡的世界眾生平等，奧格瑞瑪的獸人體格失去了優勢，在臨近死亡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無數亡魂迎麵而來，那些都是被他屠戮的百姓。


  撕扯著，抓咬著他的魂魄，直到化為飛灰，徹底的沉寂，隻剩下永恒的絕望。


  “不知我父親死後，會落得什麽下場。”阿爾薩斯痛苦的搖搖頭。


  兩人進了城，行走在洛丹倫的街道上，親眼目睹這座著名的人類城市，與想象中完全不同。


  兩人如同走在空曠寂靜的野外，街道兩旁仿佛不是建築物，而是沙漠中的沙丘。


  有很多店鋪開著門，但聽不到叫賣聲，人們很少交談，都在節省力氣活著。


  偶爾遇到行人，瘦的如同骷髏骨架，無精打采，腳步走得很慢，慢到令人焦心的地步，似乎下一步就會栽倒在地上。


  這個時間段的洛丹倫，活人和死人在外表上很難區分。


  整個洛丹倫如同放慢節奏的幻燈片，所有人的動作都是緩慢機械。


  更多人則在家中躺著，一天天挨日子。


  羅比看到了跟著吉安娜的兩名法師學徒，吉安娜回去後，他們就被驅逐出了達拉人，如今兩人站在洛丹倫的街頭，向路過的行人發放魔法麵包。


  行人們不爭也不搶，老老實實的排隊，也沒有吵鬧聲，首先是沒有力氣爭奪，重要的原因，饑餓到達極致後，對食物都失去了興趣，變得可有可無。


  活著是一種痛苦。


  這是一座在和平時期，活生生餓殍滿地的城市。


  不用獸人來攻打，說不定什麽時候，整個王城就沒幾個活人了。


  或許覆滅就在白銀之手下一次搜刮糧食。


  “吃還是不吃，這是一個問題。”


  這是羅比和阿爾薩斯進城後聽到最長的一句話。


  一名青年領完了小塊的魔法麵包，小聲嘟囔著，瞧著魔法麵包，他卻在皺眉頭犯難，好似忘記了如何吃食物，他試著咬了一口，掉落了三顆牙齒。


  青年慢慢的彎下腰，動作仿佛八九十歲疾病纏身的老人，珍惜的撿起自己的牙齒，仔細摩挲著，他突然看到了羅比和阿爾薩斯，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聲。


  “你們是外來的使節吧。”青年很珍惜自己的氣力，小聲問道。


  在一群瘦弱如同骷髏的人類中，羅比和阿爾薩斯身上的肉，如同沙漠上突然跑出一頭大象般突兀。其實這些日子，羅比自覺過得苦不堪然，終日以魔法麵包為食，還要分給阿爾薩斯一半，但比起洛丹倫人民，簡直如身處天堂般幸福。


  羅比很慶幸帶來了能製造魔法麵包的“咒術法杖”，否則非得餓瘋不可。


  阿爾薩斯盯著青年皮包骨的麵孔，問道：“你們平時吃些什麽？”


  “哈哈，外來者，吃，這個詞在洛丹倫快要消失了，我們平時喝泡水。“


  青年咧嘴苦笑，略有些驕傲的說道：“這年頭，誰家還沒幾個亡靈親戚。”


  “泡水是什麽？”阿爾薩斯迷糊了。


  “泡水隻有亡靈能夠搞到。”青年語速很慢，盡量清晰的說道：“我們家一共十七口，除了我之外全都主動變成了亡靈，弄到的泡水僅僅夠我一個人喝。”


  “你還沒告訴我泡水是什麽？”阿爾薩斯再次問道。


  “達拉然的法師們不讓說，反正都快死了，也不怕什麽丟臉的。”青年不敢去咬魔法麵包，免得被鬆軟的麵包嗝掉牙齒，隻能用舌頭一點點舔著：


  “提瑞斯法林地下方隱藏著大秘密，隻要亡靈把自己埋在地裏，露出頭顱，頭上就會長出像是白霜一樣的東西，刮下來後用水泡開後能夠充饑，我們叫它泡水。”


  “但是長時間喝泡水很有問題，結果就是我這個樣子。”青年端詳著自己的牙齒，可以看出特別心痛：“你看，洛丹倫的百姓都這個樣子了。”


  說罷深吸一口氣。


  “願泰瑞納斯國王的靈魂永遠得不到安息。”青年低聲念叨。


  “願泰瑞納斯國王的靈魂永遠得不到安息。”周圍的百姓齊聲說道。


  “願泰瑞納斯國王的靈魂永遠得不到安息。”


  這一聲音匯聚成洪流海洋，如同恐怖的瘟疫一般，在洛丹倫城內不斷散播。


  羅比在沉思，陷入如此慘烈境地的洛丹倫的人民，為何不知道反抗。


  艾澤拉斯大陸的平民生活水準，與歐洲的中世紀類似。


  這讓羅比想起了同時期的古代中國。


  曆來王朝更迭，皇帝昏庸，政治腐敗，宦官專權，土地兼並，外族入侵等等。


  這些都隻算是次要因素。


  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隻有一個原因。


  吃不飽。


  一塊土地，能養活的人口是固定的，和平時期，人口成倍激增。人一多，糧食就不夠吃，必然引起國家混亂，於是各種矛盾激發，王朝滅亡，陷入戰亂，人口大量銳減，新的王朝建立，再次陷入循環。


  這就是天道規律，大勢所趨，決定封建王朝幾千年的曆史根源，人力不可違之。


  在百姓的饑餓麵前，再英明的皇帝也無能為力，就如明朝最後一個皇帝崇禎，他最大的錯誤就是生不逢時。


  但在艾澤拉斯大陸，卻沒有發生這種事。


  仔細想想，羅比就明白了。


  與地球不同，艾澤拉斯大陸，是一個高魔強武的世界。


  有魔法，有聖光，有各種神秘的力量。


  白銀之手騎士團橫行洛丹倫，就仿佛一個個人型怪獸。


  更何況麥迪文這個如同核武器般的逆天存在。


  反抗無效，隻能認命。
……

  睡夢中，泰瑞納斯國王看到無數獸人衝入王宮，領頭的是一個穿著黑色板甲的高大獸人，猙獰恐怖的笑著，裂開血盆大嘴，一口吞下了泰瑞納斯國王的頭。


  “薩爾！”


  從噩夢中驚醒，泰瑞納斯國王的睡衣濕透了，全是冷汗。


  幾名宮廷女官提著燈籠走過來。


  其中較年長的女官低下頭，銳利的目光盯著國王的眼睛。


  “我管他叫做老混蛋，你們同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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