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接二連三的命案
燒餅店的老店主叫武直,今年四十八。
店裏麵據說有個半老徐娘的老板娘,回娘家半個多月了。
這是許青簽字畫押後,才知道的事。
千墓皇城裏麵,像這樣的燒餅店,似乎很多,但是在最近不太平的日子裏,門庭冷落,關閉了很多。
這也是許青為什麽覺得自己有些幸運的原因,很大一部分程度,是今天白天,路過的那口抬棺隊伍,促進了自己如此之快的找到了營生。
“天色不早了,你後天一早來吧!”武直態度稍微緩和,但是說話時候仍舊是冷冰冰的。
對於他來說,許青隻是個臨時陪伴他,渡過恐懼,順便打雜的外人。
許青點點頭,轉身要離開。
“對了,你既然要來我這裏幹活,得換個像樣些的衣服,別跟白天那些送葬隊伍那樣,穿的那麽晦氣,到時候,誰還來買我的燒餅?”
武直嗓門提高了幾分,似乎許青的破爛穿著,又讓他不滿了。
許青頓住腳步,沒有說話。
“跟我來……”
武直放下手中的活,拉下了半個門窗,左右看看確定無人會來買燒餅後,這才帶著許青,來到了屋後麵。
屋後麵是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有幾輛破舊的,沾滿白麵的板車,似乎是平時武直做燒餅前,弄米麵用的。
武直一指其中一輛板車,許青看到,長長的鐵把手上麵,掛著幾件皺皺巴巴,乳白色的汗衫。
破舊得不能再破舊,唯一的好處是,和他現在穿在身上的相比,還沒有破洞。
“那,這是之前的長工穿下的,是個愛幹淨的大媽,走的時候洗得幹淨,你將就套上吧,後天來的時候,穿這個來……”
“行……”
許青答應的簡單明了,心裏盤算,這也算是自己的工衣了。
過去,拿起幾件舊衣服,看了眼武直,問道:“我能現在穿上嗎?”
“隨便!”
四周也沒外人,許青把破衣服脫下,快速把汗衫換上,感覺有點緊繃,但是伸手踢腿的時候,利索了很多。
不知怎麽的,竟然有種歸屬感。
可能和他上輩子喜歡穿寬鬆的衣服有關。
“對了……”
“嗯?又有什麽事?!”武直有些不耐煩了。
許青想起了救助自己的叫做晴雙的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問道:“能先給我佘一頓饅頭麽,餓得慌……”
他其實對饅頭無所謂,要的是補充氣血的血肉。
但是想給晴雙找點吃的,所以試探的問了句。
果然,武直有些不耐煩,揮揮手道:“走走走,服了你了,還沒幹活就開始剝削雇主……”
嘴上這麽說,還是把許青領到了前麵,從窗台的笸籮裏掏出了三塊已經發涼的燒餅,裝進了一個紙袋子裏麵,遞了過去。
“你最好後天準時來,要不然的話,我已經登記了你的名字,身形樣貌,你簽字畫押,還拿走我一套衣服,三個餅,如果逃之夭夭,我報官可是要抓你的!”
許青點點頭,撇嘴道:“放心吧,武大叔……”
看著武直那一副故作凶惡的模樣,許青心裏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這個中年人似乎也不壞,要不是此地陰氣過重,死人太多。
恐怕,這中年漢子,還能再善良些。
黃昏已過,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街道上行人和商販,少了很多。
及時迎麵碰上幾個,也都是急匆匆趕路回家的樣子。
許青懷裏揣著三個燒餅,低頭直走。
不一會兒,就回到了菜場附近。
但是讓他驚訝地是,菜場附近,除了滿地的菜葉子,還有角落裏那些蜷縮,不知死活的流浪漢,再沒有別人。
北風蕭蕭,仿佛狼嚎,刮得地麵上的菜葉子團團轉,也沒見晴雙的影子。
“晴雙,晴雙……”
許青喊了幾嗓子,也沒有人回應。
那晴雙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
月亮漸漸升上枝頭,許青坐在避風的角落裏,把頭深深的埋在雙膝,心裏回憶著那個清澈童真的麵孔。
也就是在昨日,自己昏迷醒來,第一眼看見的這個小姑娘。
如果不是她,自己可能就會橫死馬路,被車碾死了。
而自己還把人家好不容易弄來的吃的,搶的吃了,這份恩情,恐怕是永遠也還不了了……
陰風陣陣,仿佛死鬼咆哮,這種情況下有人吊死,也顯得那麽尋常。
這亂世,人不如狗,大男人想要生存都如此困難,更何況一個小姑娘?
“許大哥,許大哥,你睡著了嗎?”
一個熟悉的輕靈聲音響起,許青身子一顫,感覺一雙有些冰涼的小手,打在了他的後脖頸上。
他緩緩抬起頭,朦朧的月色下,晴雙一張明豔同時髒兮兮的小臉,出現在他眼前。
再仔細看去,晴雙的手裏,還拿著兩個番薯,一塊爛乎乎的熏肉,發出焦黑的香味。
“許大哥,我去城西賣特產的王婆家做工了,做了一天短工,人家給了我兩個番薯,一塊燒焦的豬頭肉呢!就是城西又死人了,王婆要我們早點回來。我回來的時候,有些匆忙,摔了一跤,把豬頭肉給壓爛了……”
晴雙一邊訴說,眼睛裏有些落寞。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許青拍打著晴雙稚嫩的肩膀,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說不上為什麽,和這個小女孩萍水相逢,但是卻很是掛念她的安危。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陰鬼橫行的亂世之中,兩個孤苦伶仃,同病相憐的人,互幫互助,彼此依靠的感覺。
夜黑風高,微微有些溫度的牆角下,兩人用一塊破布鋪在地上,把自己一天辛苦弄來的食物,擺放在上麵,進行加工。
“許大哥,我之前有個和你下巴很像的哥哥,但他在一年前,去李財主家做長工,李財主汙蔑他偷東西,活生生將他打死了,要不然,今年他也和你一樣大了……”
晴雙洗幹淨兩個紅薯,一邊講述,眼睛也有些濕潤。
許青點點頭,忽然明白,她為什麽對自己這麽依戀。
“那你沒報官府嗎,這可是那個什麽帝王腳下……”
“皇帝自己都被白眉國師弄得朝夕難保,哪裏能顧得上我們這些貧苦百姓?”
“那白眉國師死了後,你們還越發活的謹小慎微?”許青有些不解。
“也不是,許大哥,人家都說,白眉國師是道門,他活著時候,禍亂朝綱,可是也能鎮壓此地邪祟。如今一死,雖然朝綱清明了些,但邪祟從此就無人可治了……”晴雙眉頭緊皺,小臉上的擔心,有些不符合年齡。
許青拍拍她小腦袋,安慰道:“事情都過去了,別太傷心,以後我當你哥哥。那白眉國師死無全屍,而最近李財主家,死了姨太太,足見心壞的人,沒有好下場,家裏人也跟著遭殃……”
他也不知道,這個堅強的小姑娘,三年來是怎麽過得。
這麽清冷無人的街上,沒有親人,硬是憑借自己的小手,養活了自己三年。
而三年後的今天,才七八歲。
晴雙抹抹眼淚,沒有說話,不一會兒,擦幹眼淚,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對啦,許大哥,你竟然能這麽快找到營生,也真是好樣的呢……”
許青嘿嘿一笑,道:“也不是,那個姓武的掌櫃,住著離剛死人的李財主家不遠,一個人看店有些害怕,所以才聘請我這個短工……”
一說到這,晴雙弱小的身子明顯抖了一下,環顧四周,然後往許青身邊湊了湊。
許青把一塊烤的熱氣騰騰的紅薯遞過去,問道:“對了,你那會兒說,皇城裏又有人死了?”
“嗯啊,就是西門王婆婆隔壁的鄰居,一家三口,都是吊死的,所以打發我們早早回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