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人生如苦海
劉文洋還是死了,陪著他一起死的,還有他的八夫人,七夫人,劉夫人……
他死的也還算值得,整個劉府的人都為他陪葬。
一道閃電猛然間在漆黑的夜晚劃破長空,一刹那間的光華,依稀可見劉府之中,血流成河,屍橫遍地,唯有一個人的身影在哪一瞬間,手拿龍吟劍,滴著還有些熱燙的鮮血。
雨稀裏嘩啦的下起來,這夏日裏的雨,總是來得如此突然,一下便是傾盆大雨,隨著大雨一起的,還有呼嘯著的狂風,和一直作為前奏的雷鳴聲音。
北冥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屍體,鮮血已經流淌了一地,每一個人的眼裏,或是驚恐,或是不甘,也有解脫。
比如北冥玄在柴房看到一名被打得不成人樣的女子,大腿上麵的傷口已經腐爛,卻沒有人來為她包紮一下,反而每天還要遭受下人的毒打,就是因為劉文洋把她買來之後,她寧死不從,被毒打在此。
北冥玄一劍結束他的生命,生如苦海,這樣的人生還不如不活。
雨淋濕了北冥玄的全身,一頭整齊的頭發在大雨的衝刷下變得淩亂起來,有的已經披散在了他的臉上。他手中長劍揮舞,猶如夜空之中最美麗的一朵繁花,在劉府的牆壁上,刻下了八個字:“草菅人命,滅門為記!”
字力蒼勁,劍走龍蛇,橫撇豎捺之間一股殺氣隱隱暗藏,對於以後的官員,也可以算是一個警告。
今晚的雨下的如此的大,雷聲也是響亮無比,除了空聞空見心無掛礙,沉沉睡去之外,倒是沒有一個人睡著。
打雷的夜晚,陳秋雙毫不例外的跑到了雪隱的房間裏麵躲著,說是害怕打雷。雪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麵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在麵對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心中縱使有萬種無情,也對她用不起來。
每每想狠下心來的時候,看著她那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他的心就軟了。
他打開窗子,任由風雨從窗子裏麵吹進來,頗有一絲的涼爽之感,同時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陳秋雙,見她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這麽晚了還不睡覺,看著我幹嘛。”
陳秋雙臉上忽然有些紅了,一字一句道:“雪隱大哥,你可以上來和我一起睡麽,以前打雷的時候,我都是抱著我娘的胳膊才能睡著。”
“你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說這些沒羞沒臊的話,好好睡覺。”雪隱心裏麵也是一緊,這丫頭老是說出這種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來,要是被別人聽去了,還以為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陳秋雙眨了眨眼睛,臉上滑過一絲的俏皮,不依不饒道:“雪隱大哥難道要讓雙兒一晚上都睡不著麽,我是真的有這個習慣啦,難道雪隱大哥害怕我是個山裏的妖怪,等你睡熟了把你吃了麽。”
“當然不是。”雪隱眉頭皺了皺,這小妮子話也太多了。
“那你還不上來,不然我一晚上睡不著覺,白天趕路沒精神了。”也不等雪隱拒絕,陳秋雙便挪動身子,將被子打開,在床上騰出一大片空位出來。
雪隱歎了口氣,對於她實在是沒什麽法子了,關上窗子,或許是為了防止在床上四目相對的尷尬,他吹滅了朱紅搖曳的燭火,然後躡手躡腳的上了床,生怕碰到了陳秋雙。
他剛剛躺下來,就有一張冰涼的臉頰貼在自己的胳膊上,隨後一雙微暖的手緊緊抱著自己的肩膀,整個身子都貼了上來。
雪隱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子如此主動的貼著自己,一時間腦子裏麵一片空白。
他目光直視著床頂,始終不敢轉移目光,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即使外麵的狂風依然還在不停的吹著,雪隱依然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陳秋雙有些紊亂的心跳,不止他緊張,其實陳秋雙心裏麵也是同樣的緊張著。
身邊傳來女子幽蘭淡淡的香氣,仿佛蘭花一般,縈繞在雪隱的鼻尖。
沒過多久,陳秋雙的心跳漸漸的平穩,呼吸也不再那麽急促,雪隱知道她睡著了,於是便想拿來她的手,但是雙手依舊緊緊的抱著他的胳膊,怎麽也沒有鬆手。
無奈之下,雪隱怕用大了力氣會將陳秋雙弄醒,就沒有再去弄,這就麽讓他抱著,而自己也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蘇沫一個人呆呆地窗子邊上,他知道北冥玄出去了,此刻就像是一個盼望著丈夫歸家的女子,一雙美眸癡癡地凝望著那大雨淋漓的街道。
天空中滑過一道閃電,在大雨滂沱之中有一個估計的身影頂著大雨一閃而逝。
蘇沫鬆了口氣,知道是他回來了。
窗欞輕輕的搖晃了一下,狂風之中吹來一股血腥的氣息,北冥玄輕巧的身子穿過窗戶,濕淋淋的站在屋子裏,渾身在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氣。
“你殺了多少人。”這絕對不是殺了一兩個人能夠散發的氣息來。
北冥玄拍了拍濕淋淋的衣服,用一條幹毛巾將頭上的水漬擦幹:“全府上上下下一共五十四人。”
蘇沫黯然,沒有誰天生就喜歡殺人,也沒有人喜歡被殺,隻是這可笑的命運時常開開玩笑,讓那些該死的人一個都不留。
她去衣櫥裏麵給北冥玄找了兩件幹淨衣裳,給他換上。
北冥玄微微一愣,蘇沫忽然如此體貼,倒是讓他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手指僵硬的接過衣裳走到屏風裏麵將衣服換上。
或許是剛剛殺了太多了人,按照他以往的性格,蘇沫忽然如此親切,那是必然要去好好調戲一番她的,但此刻他沒有一點這方麵的意思。
“夜深了,早點休息,別站在這裏吹風了,小心著涼。”他一邊抹著還沒有幹的頭發,打開門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蘇沫忽然有一種衝動想叫住北冥玄,讓他今晚就在這裏休息,隻是在話剛到喉嚨,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樣,默默的看著北冥玄的背影,輕輕的應了一聲。
次日一早,整個豫州城裏麵都是劉文洋被人滅門的事情,無不拍手稱快。
最讓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北冥玄昨晚在牆壁上留下的八個字:草菅人命,滅門為記。
大雨後的清晨,整個天空都顯得格外的清新,連沉悶的空氣都被衝刷得幹幹淨淨,整潔的街道,雪白的雲朵,晴朗的天空,每一樣事物都顯得如此美麗。
蘇沫一行人吃過早飯,雇上一輛馬車繼續上路。
一路上空氣清新如畫,走在城外的大路上,依稀還能夠問道一股淡淡的泥土芬芳,讓眾人有些沉重的心情也不禁有些放鬆起來。
不過自從昨晚陳秋雙抱著雪隱睡了一晚上之後,白天對雪隱也更加親昵了起來。不過昨晚他們的確是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單純的睡覺罷了。
馬車裏,陳秋雙也不覺得馬車顛簸了,反而一直在纏著雪隱,要他給她講故事,或者是說說他以前的事情也行。
雪隱耐不住陳秋雙的軟磨硬泡,於是便和陳秋雙講了一個故事。
當然這個故事的結局注定了是個悲劇。
他說:“從前,有一個男子在一座大山之上練刀的時候,他的生命之中就忽然闖進了一個女孩……”
他沒有說那個人就是自己,而是用了他來代替。
那是在很多年的一天,鳳雲山上。
寒冬時節,天空上的鵝毛大雪給鳳雲山披上了一件華麗的外衣。一望無垠,盡是銀白。
那時候有一個叫做唐沫的女子,還隻有十六歲,正如暖春中成長的鮮花,嬌豔動人。帶著成為一代女俠的夢想,拿著從老爹那裏偷來的寶劍到了這鳳雲山上。
隻因他聽山下一些村民講,山上盤踞著一個采花大盜。每到月圓之夜,便會下山尋找女子羞辱。
當唐沫好不容易找到那個采花大盜的山洞時,隻見,洞口外麵,一個一身白衣比雪還亮麗的男子抱著雙臂靜靜站在那裏。手中拿著一把漆黑如墨的彎刀,與他身上的衣服顯得極為不搭。
唐沫當時以為這就是那采花大盜,大喝一聲:“淫賊看劍。”便憤怒的招呼過去。
雪隱的話很少,在那種情況下,他依然沒有去解釋什麽,左腳向後移出,身子微微傾斜躲過唐沫的攻擊,淡淡道:“該死的人,已經死了。不該死的人,也已經死了。”從始至終,都沒正眼看過唐沫一眼。
唐沫也是一個聰明人,從剛才的交手來看,對方若要殺死自己。隻需要二十招!所以如果是壞人,根本不必和她多費口舌。
山洞裏麵,一片狼藉。兩個不著寸縷的女子斜躺在地上,已經沒有絲毫生氣。而在不遠處,還有一個赤裸的男子渾身盡是刀傷,死狀及其殘忍。
唐沫有些無奈道:“人生無常,白雲蒼狗。希望你們下輩子莫在受苦,也莫在作孽。”
隨後在山洞外麵挖了一個大坑,將三人一起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