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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佛前問海棠 第八十一章 何謂仁義禮

  夜莫子撫著胸口,大喊一聲:“哎呦你嚇死我了。”


  王荔大師此時卻是依然一臉的嚴肅和認真,也沒有去看君蓮,隻是淡淡說了一句,“嗯,過來了。”


  君蓮大師有些怪不好意思的重新坐下身子,然後忽然之間又想起來些什麽,又重新站了起來,朝著眾人說道,“既然三師妹來了,那我們就快點動身去逗留閣看看去吧!”


  王荔大師又朝著大師兄夜莫子看去,夜莫子此時沒有說話,王荔也說不清夜莫子師兄現在到底是什麽心情。


  在夜莫子身旁站著的四個人是鬆溪院門下四大弟子,夜莫子一生教書育人,這四位便是夜莫子教出來的無數子弟中最優秀的四名弟子。


  王荔還未將眼神從夜莫子身上挪開,夜莫子已經緩緩張開嘴巴,“既然人全了,那咱們當然要親眼看看去,有什麽想說的話,就留在路上再說吧!”


  玄火書院五位院主再加上至聖先師夜莫子的四個弟子紛紛上路,夜莫子說要讓他們路上再說,果然就是路上再說。


  這九個人俱是當朝地位顯赫一時的人物,雖有禦劍飛行的能力,不過逗留閣到鬆溪院這裏並不算遠,走路前去便已經足夠。


  “對於逗留閣外,修遠坪門下七皇子和蕭山子挑唆,導致眾門弟子都要去捉人,實則卻在光明正大地解決個人仇恨,混於其中殺傷自家同門一事,你們如何看待此事啊?”夜莫子捋著他白色的長髯胡須,邊走邊道,步履輕盈而沉穩,一身白灰色拖地長衣包裹著夜莫子瘦小的身軀,把兩個胳膊也縮在兩隻大袖子裏邊。


  君蓮大師剛剛見到王荔時的那幾分激動心情已經徹徹底底收了下去,此時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是極其的沉悶。


  司空綺腦子靈活,知道他的君蓮師伯又要引經據典了,司空綺早就發現,君蓮師伯說話,總是離不開各種道理。


  夜莫子說完,君蓮大師停下步來跺跺腳,長嗟短歎幾聲,說話的時候嘴裏咿咿呀呀,別人也聽不太清楚他到底在說些啥,君蓮一會作哭狀,一會又暢聲大笑,似乎根本不是要回答夜莫子的問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更像是把憋在君蓮大師自己心裏不知道有多少年的話給說了出來,“師兄,我累了。我跟著你這幾十年來,我們一直給一撥又一撥的孩子們除了授武之外,講仁。講義。講禮。可是講來講去,總是成效不大,幾十年教出來的弟子們當中雖有數不過來的明禮之人,可是弄虛作假、裏外不一的弟子,近些年來卻是越來越多,就比如這一次的鬥毆,如果說他們僅僅是捉人,那我肯定不會說些什麽,可要是……要是……唉!這些弟子的心思已經完全悖逆了我們講的仁、義和禮字。講仁我們是怎麽講的,什麽叫仁?仁者,講究要與人融洽,和諧相處,相互關照。無論是做什麽事情,都不能光想著自己,要多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做事多想想別人,多為別人考慮一下子,做事為人為己,這就叫做仁了。能愛人即為仁。可是這幾十年來,看著我親手教出來的弟子們的所作所為,讓我著實有些寒心啊!”君蓮大師說到這裏,眼中已經可見一斑淚光。


  然後,君蓮大師一把抹去眼淚,竟已情緒激動,語氣飛速說道:“那又什麽叫做義?”


  不等眾人回答,君蓮大師已經再次開始自言自語起來,“重義輕利,重整體之大義,輕個人之小利。可是我們教出來的這些弟子又是怎麽做的?隻怕是見利忘義的會多一些。會寫義字,就更應該懂得義字為什麽要這麽寫,義字是人字出頭,加上一點。在他人有難時我們出手出頭,能舍,幫人一把就叫做義,恪守義字者,可治國可立身……”


  君蓮大師此時還顧及到了如今在朝為官的儒家之士,君蓮大師想到他們陽奉陰違的行徑,君蓮大師知道,他們恐怕也早已經不記得這個義字究竟怎麽寫了,正因如此,君蓮大師才會在最後又說了一句“恪守義字者,可治國可立身”。


  君蓮大師說到這裏已經老淚縱橫,仰天大吼一聲,“老天啊!我,我真的是看不懂這個世界!”


  君蓮大師此時,就仿佛看見了身前站著有無數他親自教出來的玄火弟子,說到這裏,君蓮大師已經開始瘋言瘋語,狀態已至癲狂,“何謂禮?示人以曲,己彎腰,則人高。對他人來說這就叫做有禮。禮義廉恥四字,爾今又卻有多少人不顧?玄火的弟子守著我們這麽好的資源,卻又有誰堪摘?”


  君蓮大師說到後頭的時候,早已經不顧別人還聽不聽他說話,就在那裏一直自言自語的說著。


  說實話,君蓮大師的這些話聽在司空綺的耳朵裏頭,司空綺感覺君蓮師伯其實就是在默誦一篇古言文章一般,雖然司空綺也聽得出來君蓮師伯的難過與痛心。


  “君蓮師伯,你不要這麽悲觀,我們玄火書院乃是天下武道正擎第一支柱,如果就連我們自己教出來的弟子都是像你說的那樣的話,那恐怕這個世界早就要出大問題了。”司空綺話說出口後忽然又有些後悔自己說這些,因為自己的話分明有反駁君蓮之意,司空綺擔心君蓮師伯聽在心裏會更不舒服,接著又趕緊說道,不過也沒有作何思考,怎麽想的也沒有過腦就又怎麽說了出來,“就算是現在的確有一些如你說的見利忘義的、不顧禮義廉恥的弟子,可是,可是……”司空綺突然間竟更加後悔自己就不應該張嘴,因為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麽了。


  王荔則是簡單粗暴,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一群不知道好歹的小崽子,以為自己做了錯事不會有人發現……犯了錯就要受罰!老娘一會兒就把我們修遠坪那幾個不懂事的家夥送去蛇島!仁義禮道德這些東西都不知道給他們拋哪裏了,既然弟子不守規矩,缺乏管教,那就應該使勁罰,多管教。”


  沈弘儒哈哈大笑,朝王荔說道,“隻是罰也是不行的,其實說來說去,這件事情的從頭到尾一切經過不過是人性兩個字罷了。不光是這一回,不管弟子們做什麽事情其實都是離不開這兩個字的,無非就是……你們還是自己體會去吧!”


  沈弘儒話說到一半便不再往下說,因為沈弘儒知道,他接下來的話,這裏的人畢竟個個修為見識皆不俗,信服他所說之言語的,他不用再繼續往下說,該點明的地方都已經點破,信服之人自然懂的都懂,完全可以輕鬆想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什麽,至於不信服的人,縱使他沈弘儒說出來,也隻是徒惹一絲譏笑。


  夜莫子的白灰色拖地長袍依舊拖在地上,聽到自己身後眾人無人再出言議論,夜莫子雙手一擺,兩隻手從袖子裏擺出來,然後夜莫子轉身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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