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狹路相逢（三）
“鳳娘，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是你親眼所見田綰心進了悠然殿，並且無人阻攔？”楊蜜不敢相信的問。
鳳娘站在大殿之中，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千真萬確，奴婢親眼所見。”
“田綰心進宮以後先是仙煜皇貴妃，又是怡妃，再是伊美人，就連很多宮女都和她不和，卻唯獨和熙長公主還有淩王殿下走得近，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正在進行著什麽事情，後麵的話楊蜜沒有說出來，但是鳳娘明白的。
“皇後娘娘，要不要把此事告訴太後？”鳳娘提議道，若是這個理由能成為太後給獨孤淩治罪並將人出掉的籌碼，那麽楊蜜就立功了，以後在太後麵前就會更得臉。
楊蜜深思了一會兒，緩緩的搖了搖頭，“不，本宮若是將此事當做人情賣給太後，若是成功除去了淩王殿下也倒是大功一件，可你別忘了，淩王殿下手裏有先帝禦賜的金牌令箭，無論抓到他什麽把柄，都無法將他治罪，到時候，太後也不會領情的，太後雖然是本宮的姑姑，可終究不能永遠幫助本宮，隻要本宮在皇上麵前不得臉，久而久之，太後就會毫不猶豫的放棄本宮，現在，本宮隻能為自己打算，仙煜皇貴妃寵冠六宮，實在是禍害，田綰心，本宮留著她有用處，此事不可聲張，知道嗎？”
“奴婢明白。”鳳娘並沒有因為楊蜜沒有采納她的已經而生氣，她也是提議罷了。
“給本宮繼續盯著田綰心，有什麽消息，立馬讓人回報。”楊蜜靜靜的聞著香爐裏燒著的香，平靜心情。
田綰心進了悠然殿，看見獨孤淩正在一個人下棋，而看到田綰心的到來，獨孤淩落下最後一子，便起身走到田綰心的身邊，看到田綰心的神態很不對勁，出口問道，“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田綰心緩緩的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今天看到一個宮女被無辜殺害了。”田綰心並沒有說獨孤熙，因為獨孤熙這樣做也是在幫助她。
獨孤淩輕輕的拍了拍田綰心的背安慰道，“別放在心上，過去就好了。”在田綰心情緒穩定了以後，獨孤淩才再度開口，“你記住，在這裏，沒有誰是無辜的，隻有該死的，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是單純的，隻有聰明和愚笨之分，勢弱依附勢強而已，所以，你不能怕，才不會被人利用。”獨孤淩不知道死了誰，但是借此真的應該給田綰心上一課，否則她不明白宮中的心計有多厲害，若是一個掉以輕心，便會是人頭落地。
田綰心抬頭與獨孤淩四目對視，冷冷的看著他，果真帝王之家最無情，雖然獨孤淩這番話沒有對她人身攻擊，可田綰心總是忍不住往自己身上聯想。“勢弱依附勢強？的確，如果我不依附淩王殿下，恐怕都無法苟活下去了，對嗎？”
“你說什麽呢？你明知道，本王不是這個意思。”獨孤淩蹙眉道，為什麽田綰心會這麽冤枉他？他從來都沒有看不起田綰心的意思啊。
“我不知道，在你淩王殿下的眼裏，沒有人是無辜的，我也包括在內，你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對嗎？我突然發現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你尊貴是皇子，宮女低賤，可哪個不是親爹生的，親娘養的，她們就那麽該死嗎？”田綰心淡淡的說著，內心的感觸卻怎麽也表達不出來。
“你到底怎麽了？為了一個宮女，和本王鬧什麽脾氣，如果本王不在乎任何人，本王就不會為你做任何事情，不會試著去懂你。”獨孤淩表示很冤枉，他為田綰心做了那麽多甚至自己都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情，到頭來換來的不是感動，而是冷漠責怪和誤解。
“你懂我？你永遠都不會懂我，你說你懂我，你能體會我想父母的心情嗎？你能體會我被父親拋棄的衝動嗎？你能體會我被賣掉的屈辱嗎？你能體會我害怕的心情嗎？你能體會我的無奈嗎？你體會不了，在你眼裏，這些都是活該，沒有任何人是無辜的。”田綰心的情緒漸漸高漲，在還有一絲理智的情況下，田綰心選擇了離開，她知道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其實她的心裏不是這麽想的，她很糾結，她並不想把話說的如此無情，將獨孤淩對她的好全部付之東流，可是她看到的一幕幕，都是那麽刺痛的她的心。
獨孤傲將自己的親生兒子囚禁在陌雲殿，可以無情的將他的妃子打入冷宮賜死，再加上獨孤熙可以那麽明目張膽的殺人，這對於她的世界來講，都是天理不容的事情，可這些人卻做的理所應得，把這些人聯想成好人，是田綰心萬萬做不到，偏偏獨孤淩的那句‘沒有無辜的，隻有該死的’，更是讓田綰心聽著不舒服，所以才忍不住將小宇宙爆發了出來。
回到司膳司，夙顏就傳來了一次不小的任務，後天月華國的宇文皓軒和獨孤芮便要啟程回去了，獨孤傲明晚要在淩幽亭設宴給宇文皓軒夫婦送行，所以，司膳司和司賓司都忙了起來。
夙顏已經將菜單擬好了，田綰心身為掌膳，自然擔起了幾道大菜的任務。
第二天，田綰心躲在議政殿的旁邊，等著田恒下朝，想法是好的，先是卻並非如此，大臣們陸陸續續從裏麵走出來，田綰心也不好上去叫住田恒，有那麽多人在，田恒礙於麵子絕對不會多聽她說一個字的，所以，田綰心放棄了這個等了一個早上的機會，打算在晚上淩幽亭的晚宴上再找機會。
司膳司是二十四司裏最容易出錯，最危險的一個地方，飲食方麵一旦出現問題，那就是死罪，所以田綰心和夙顏都很注重衛生，每一道程序都是嚴格把關，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田綰心負責的主菜龍鳳呈祥，雖然很重要，可對於田綰心來說，卻沒有什麽負擔，隻是用不同的食材雕成龍鳳的樣子就完成了，禦膳吃的都是樣子，即使你做的再好，在用心，也隻是過場麵，每人吃每道菜絕對不會超過三次。
很快，天色就按了下來，司膳司也都準備完畢，裝進保溫食籃，準備傳膳。
所有主要人物都已經到了，按照身份地位，一次坐在左右兩邊，田綰心帶著幾十個宮女傳菜，田綰心隻需要給皇上太後和皇後上菜就好，而給田恒上菜的那個宮女在上菜之時，不著痕跡的塞到了盤底一張紙條，這是田綰心事先安排好的。
田恒故作鎮定的看了看四周，雖然偽裝的很好，可還是被身旁剛剛晉升為恒親王妃的柳蘭瑩察覺了不對勁。
“王爺，怎麽了？不舒服嗎？”柳蘭瑩小聲的問道。
“沒有。”田恒在柳蘭瑩和他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中，將紙條移到袖子裏，偷偷的看清楚了上麵的兩行如同鬼畫符的字：欲知當年真相，偏殿一見，綰。
田恒抬頭與正準備出去的田綰心四目對視，隻有那麽一秒鍾，田綰心就消失了，而這卻造成了田恒的猶豫。
偏殿是裏淩幽亭很近的地方，將司膳司所有做好的菜放在裏麵，依次有宮女傳上去，這個時候，剛好沒人，田綰心在裏麵焦急的等了田恒很久，田恒才出現。
“下官參見恒親王。”田綰心標準的行了個禮。
看著至少瘦了一圈的田綰心，田恒微微有點心疼，可心疼有什麽用？不是他的女兒，輪不到他來心疼，田恒還是本著一個嚴肅，不怒自威的態度，道，“你找本王有事？本王不是說了嗎，不想見到你。”
“但是王爺還是來了。”田綰心不客氣的回絕了一句，知道機會難得，不能在如此和田恒鬥嘴了，說主題要緊。“王爺，下官要你來，自然是有要緊的事稟報，出了恒親王府以後，孫琦親口告訴我，我並不是阮王妃所生，我不是王爺的女兒，也不是王妃的女兒，王妃並沒有背叛你。”
“哼！本王憑什麽聽你的一麵之詞？”田恒對於此事始終無法釋懷，畢竟他是一個男人，他無法忍受這樣的屈辱。
“王爺，下官承認你驍勇聰明，可在這件事上，你愚蠢至極。”田綰心不客氣的損著田恒。“在這件事上，你從來都不敢去想，什麽是真相？因為你每次開始想的時候，腦海裏就浮現了那天孫琦的言之鑿鑿，你便無法井下心裏去想，到底是你嗎是真相？你認定了我就是王妃和孫琦生的野種，你的腦子裏隻有一種聲音，王妃被判了你，自尊讓你蒙蔽了去追求真相的勇氣，你這樣誤解王妃，她在天上怎麽能安心？她並不在乎你給她留的十六年的王妃之位，可你這個時候把這個位子給別人，你對得起王妃的在天之靈嗎？你對得起王妃對你一生無怨無悔的愛嗎？你不怕百年之後，無臉去見王妃嗎？你這樣的男人，很懦弱，連我田綰心都看不起！”
是的，田綰心一語道破田恒的心，他試著去想過、分析過整件事情，可剛剛開始，田恒就無法靜心，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