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入宮為婢（二）
六局的主要六個人，田綰心也略知一點，尚宮局的丁彩漪心狠的連眉頭也不皺一下，田綰心已經見識過了，至於其他五人也隻是見過，並非非常了解，也是略有耳聞，尚儀局的夏之雲與尚服局的李念慈可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從一起進宮的小宮女，一直鬥到現在女官的最高位置，一直是難分輸贏，尚食局的付語柔就是個比較低調好接近的主兒了，至於尚寢局和尚功局，兩人表麵上很謙卑，與人過往很少。
田綰心跪的膝蓋都酸了，看到沒人了，屋子裏也熄燈了，便起來了，她才不傻呢！跪倒天亮，那明天還有體力幹活嗎？那個是非不分的管事嬤嬤才不會因為她跪了一夜，受了冤枉而可憐她，讓她明天休息呢！還是保存一點體力好。
田綰心起來，捶了幾下膝蓋，開始在院子來回走動，這樣活動一下，就不會感覺冷了，田綰心才轉悠沒幾圈，屋子裏便出來了人，田綰心沒有慌，仔細一看，原來是秋荷。
“你……”故作鎮定的咬了咬下唇，其實心裏還是有點慌得，要是被別人知道她沒有老實的跪在那裏受罰，那就慘了，可是一看到秋荷，生氣多過於心慌，什麽人嘛！狼心狗肺，幫她說話，她還幫著馬凝珍作偽證，真是可氣了。
“噓……”秋荷將食指擋在嘴上，示意田綰心小點聲，警惕的回頭看了一眼，才放心的走了過去，將手中的被單遞給田綰心，“對不起，綰心姐姐，我剛剛沒有和管事嬤嬤說實話，其實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是我不敢，如果我不這樣說，凝珍姐姐不會放過我的。”秋荷很歉意的說道。
田綰心也不是小心眼的人，麵對秋荷愧疚的臉，她就生氣不起來了，良禽擇木而息，那樣的局勢，就算秋荷說是馬凝珍做的又怎樣？隻要馬凝珍稍稍的破費那麽一點的財力，便一切都解決了，結果也隻是多一個秋荷受罰而已。
田綰心大氣的接過被單，披在身上，凍死她了。
“沒關係的，我知道不怪你，馬凝珍囂張跋扈，不過你也不需要怕她，即便她是京城首富馬老爺的女兒，是魏國公夫人的侄女，是禮部侍郎夫人的妹妹又如何？如今進了宮，大家都是奴婢，都是平等的，她在尊貴，也是伺候主子的，和我們一樣。”田綰心安慰道，“不過我還有謝謝你，送這條被單給我。”
田綰心非但沒有因此而記恨秋荷，還謝她，讓秋荷更加的愧疚了，“綰心姐姐，你真好，不過我心裏還是很過意不去，你在外麵受罰，我也睡不著，我陪你吧。”
田綰心淡淡一笑，這個笑仿佛看淡了紅塵，又仿佛看穿了人世繁華。
田綰心沒有拒絕，直接不在說這個話題，“你為什麽進宮啊？”
這個話題就等於秋荷的傷疤，秋荷對著月亮歎了一口氣，“我們家離京城很遠，也是一個很繁榮的小鎮，我爹幾年前是做絲綢生意的，我娘是我們鎮上的第一繡娘，去年我爹去外地做生意，途中被土匪殺死了，我娘帶著我和哥哥一起生活，可家裏沒有個當家的，我娘又不懂得做生意，哥哥愛賭錢，家業很快就敗光了，我娘為了我們兄妹倆能夠不餓肚子，繡花都熬壞了眼睛，剛好宮裏的公公去我們那邊選宮女入宮，我娘迫不得已把我送了進來，希望我用在宮中的月俸存起來給哥哥娶媳婦。”
田綰心也很同情秋荷的遭遇，這不是和她很相似嗎？先前都是小姐身子，淪落到最後還是丫鬟命，田綰心仔細的打量秋荷卻不說話，令秋荷有些發毛。
“綰心姐姐是覺得在我身上看不出一點小姐的樣子嗎？＂秋荷自嘲的笑著。
田綰心緩緩的點了點頭，她沒有說謊，卻是看不出，千金小姐在田綰心心中隻有兩種定義，一種是馬凝珍那樣的囂張跋扈，胸大無腦的，一種是楊蜜那樣的，落落大方，有膽識，也很聰明，雖然隻和楊蜜見過那麽兩麵，田綰心還是記得她，人家如今也已經是龍鈺國的國母皇後娘娘了。
“我從小就特別膽小，什麽都怕，在家裏也隻是呆在閨閣裏，不怎麽和外人接觸，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家，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秋荷不好意思的說著。
“不會的，宮女到二十五歲就允許出宮自行嫁人了。那你準備去哪一司？”田綰心淡淡的問道。
“司製司，我娘教給了我很多關於刺繡的事情，刺繡也是我唯一能做好的事情。”說到這裏，秋荷總算有點自豪了，“那我綰心姐姐，你想去哪裏啊？”
田綰心用手指在地上畫著圓圈，鬱悶的道，“不知道，我沒有什麽一技之長，不過我倒是很想去司膳司。”
“司膳司很好啊，能吃到很多好吃的，不用擔心餓肚子，你是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很難受的，自從我家敗了以後，我整天都是飽一頓餓一頓的。”秋荷笑嗬嗬的說道，也許這也是千金小姐的另一種定義，知足者常樂。
“秋荷，你知道今天白天被打的那個宮女去哪兒了嗎？”田綰心突然想起那個比秋荷膽子還小的可憐人。
“被打完板子，打發到無恒店去了，以後就隻能伺候那些白發宮女了。”秋荷很遺憾的說著，同時也警告自己不能走上那個宮女的路。
田綰心也非常替那個宮女傷心，同樣是一輩子，像孫琦那樣的壞人是一輩子，而那個宮女年紀輕輕卻也注定了一輩子要和一群老宮女帶在一起，就算她不會被環境所逼瘋，估計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時間總是在嘴裏流逝的飛快，這樣和秋荷說話，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
“秋荷，天快亮了，你回去睡一下吧，白天好有精神做事，若是被馬凝珍看到了，又該小題大做了。”田綰心雖然沒有拒絕讓秋荷陪她受罰，可也不能不讓人家休息啊。
“好，綰心姐姐你放心，我不會和任何人說今晚的事情。”也就是說，田綰心沒有一直跪著，秋荷不會說出去，“還有，以後不要直呼凝珍姐姐名字，她不高興，會找你麻煩的。”秋荷交代完了以後，便離開了。
田綰心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叫名字，難道叫姐姐？田綰心前世今生的歲數加起來要比她娘還大呢！
天蒙蒙亮起的時候，田綰心又重新跪在院子裏。
等到天正式亮起來，田綰心的受罰也就結束了，田綰心起身進去，將被單疊好，沒有還給秋荷，怕被馬凝珍看到小題大做。
可馬凝珍這個見不得別人好的變態，還是借題發揮了。
“是誰給她送的被單啊？”馬凝珍不滿的道。
屋子裏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紛紛搖頭。
“管事嬤嬤隻是罰我跪著，又沒罰我挨凍，我這樣做也沒有什麽不妥。”田綰心這話的意思就是指被單的自己拿的，然後沒有再和馬凝珍說話，拿起水盆，去打洗臉水，路上，便聽到兩個宮女，交頭接耳。
宮女甲：“喂，你聽說沒有，今兒一早管新進宮宮女的管事嬤嬤就被打發到了浣衣局。”
宮女乙：“聽說了，好像是因為衝撞了淩王殿下。”
宮女甲：“這我到沒聽說，淩王殿下這麽早進宮還真是惜事呢！”
宮女乙：“何止啊，我還聽說，淩王殿下要在宮裏住一段時間呢！”
宮女甲：“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啊？”
宮女乙：“我可是花了不少銀子才打聽到的，淩王殿下的事情，我當然關心啦。”
宮女甲：“又在做春夢，我們是婢女，還指望能被淩王殿下看上？”
……
管事嬤嬤衝撞淩王殿下？
田綰心瞬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一定是獨孤淩聽到田綰心被無辜責罰跪一晚上的事情，田綰心在心裏暗自埋怨淩王殿下，她是被淩王府送進來的，很多人都知道，獨孤淩在這樣做，不是擺明了讓別人知道田綰心很特殊嗎？這樣的‘特殊’也不是好的。
洗漱完畢以後，這些新宮女便去各司幫忙，田綰心去了司籍司幫忙，將閣樓裏麵的書，都拿出來重新編碼整理，這是每年都必須做的一件事。
田綰心正幹著活，一個陌生的宮女跑來，閣樓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也沒人注意到她。
宮女和田綰心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塞給了田綰心一個紙條，便離開了。
田綰心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找個角落，才把紙條打開，是獨孤淩的筆記。
上麵寫著：今晚戌時到悠然殿來。
田綰心看完之後便將紙條團成團，藏在袖子裏，準備一會找機會去處理掉。
幹了一上午的活，準備吃飯的時候，司籍司的掌籍大人便來了。
“田綰心，熙長公主要見你，讓你馬上去憶雲殿。”
“是。”田綰心雖然不知道獨孤熙找她什麽事，但還是沒有多聞，朝憶雲殿走去。
看著獨孤熙高坐在正殿之上，田綰心俯身行禮，“奴婢田綰心參見熙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