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途中生變
傅立業坐過來,倒了杯茶,開口說:“怎麽,你看中了,要不我買給你?”
蘇離恨立時就笑了,“好啊,傅公子,隻要公子說出一件事來,我就答應要了。”
傅立業還是那樣笑,“哦,難道還是我傅立業為難蘇小姐你了?”
蘇離恨抿了口茶,笑容詭異,“傅公子與我絕沒見過麵,卻可以像是和我八百年交情一般,不僅幫我付了酒錢,還為我擋住了那幫人的追擊,救我一命,所為究竟何事?公子昨晚上不過是眨眼間,就殺了十四名黑衣殺手,並瞬間將痕跡移抹幹淨,你的手下對你十分的尊敬,並且身手盡皆不凡,我們現在聊著天,他們仍在暗處觀望,時時保護傅公子,如果不是公子一再擺手示意,怕我早就喪命他們的刀下,不知道公子是什麽出身?”
傅立業笑了,他驚訝,驚訝於蘇離恨的敏銳,毫不動聲色已經就觀察入微,相處不過幾個時辰,就已經看出了他們的身手,如果不是涉世不深,不知道還能看出多少端倪來。
他反問道:“這是兩個問題,不知道蘇小姐要聽哪一個解釋?”
蘇離恨笑了,“那就都回答,否則這房子我還真不要了。”
傅立業笑的更歡了。
蘇離恨看著傅立業笑,十分的怡然,“說吧,不說出來,本小姐一定不陪你玩了,現在就走。”
“這兩個問題,當然要回答”傅立業又笑道,“這第一個問題麽,時機未到,到了在下自然會說。這第二個問題麽,不知道蘇小姐可曾知道金陵傅將軍?”
蘇離恨想了想,說道:“金陵無二將,將軍傅峰俊?”
傅立業點頭,蘇離恨驚歎道:“原來是傅將軍的公子哥啊,怪不得出手闊綽,身手更是不凡,形態與其他人也絕不一樣,失敬失敬。”蘇離恨說著學起江湖把式,端了茶敬上來,“來來,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傅立業壓住杯子說:“不用不用,我們有酒,不用以茶代酒。”說著就有人立時送了壺酒過來,傅立業倒滿了酒杯送至蘇離恨麵前,“蘇大小姐,還請滿飲了此杯。”
蘇離恨愣了半晌,還是接過來,一口飲盡,讚道:“十八年女兒紅,看來定是陳釀已久。”
她之所以愣了半晌,是因為她不會喝酒,父親不允,天和可以,但是她不可以。
她喜歡酒的味道,酒的醇香,酒的柔中帶剛,烈中有甜,可是她隻能喜歡,她無數次看著天和豪飲,卻隻能望著,哪怕是試一口味道都不可以。她隻能偷偷地聞,從她記事起,就喜歡酒香,久了,她幾乎知道所有酒的氣味,但是她從來沒喝過,哪怕是嚐試都沒有過。
頭開始暈,蘇離恨沒想到自己這麽不禁喝,心裏竟然難過起來,看向對麵,高離天還站在門口望著什麽,還沒來得及感謝他,她記得自己問:“那這第一個問題呢?”傅立業走過來扶住她,聲音不太清楚,“蘇小姐,你怎麽樣?你難道不會喝酒?”
眼前一黑,徹底的不省人世。
蘇離恨又一次夢到那場大火,漫天的煙灰,燒的肺腑都疼痛著,連呼吸的空氣都在燃燒著,隻是這一次,看見了父親,不知道為什麽,他站在一旁大笑,瘋狂地笑,聲音狂野,直衝雲霄,笑的蘇離恨心裏很難過,難過的要哭出來。
蘇離恨輾轉著醒過來,身體不住的晃悠,頭很疼,仿佛一夜未睡一般。眼前的一切都不甚清楚,有模糊的人影,叫著她的名字:“蘇小姐,蘇小姐。”她努力辨別這個聲音,終於記起來,是的,這個人是傅立業。
閉上眼睛,重新清醒過來,坐正了,看清楚了傅立業的那張臉,病態的蒼白,兩抹嫣紅,看了甚是秀氣。
他見她醒了,才緩慢的說:“蘇小姐原來不會飲酒,不成想一杯就醉了大半日了。”
蘇離恨掙紮著爬起來,馬車的速度均穩,未見顛簸,車廂很寬敞,大片的皮毛鋪滿了車廂,一張又大、又舒服的軟榻,蘇離恨正臥在上麵,還有幾張錦墊,酒壇子擺了一排,傅立業對著酒壇子就是豪飲,想他必定是分外喜歡享受之人。
“竹葉青,芳香醇厚,入口甜綿微苦,溫和,無刺激感,餘味無窮。”蘇離恨一麵說著一麵聞著酒香,似乎已經沐浴其中,嚐盡了甘甜,回味無窮。
傅立業驚訝道:“蘇小姐真是博聞,聞著酒香就能猜出酒來,真是讓在下佩服。”蘇離恨心想,這算什麽,嘴上卻說道:“這不過是皮毛,還不是不會喝酒。”傅立業卻仍是讚歎:“蘇小姐雖然不會飲酒,對在下所敬之酒並不懷疑,即便不會喝,仍能大口豪飲,一杯至底,想江湖人士又有幾人有小姐之風範。”
蘇離恨聽了一番讚歎,不屑反笑,冷冷嘲笑:“那不是什麽風範,我隻是沒經驗,不知道要去試試酒裏麵是否有毒,又湊巧你不是要弄死我。”傅立業臉上的表情立時僵了,這一表情,是徹底的樂壞了蘇離恨。
傅立業仰頭又是一口,“蘇小姐說話還真是不留情麵,直爽之人,在下一樣喜歡。”
蘇離恨瞧他臉上恨不能,笑不成,心底覺得真是出氣,不再糾結,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傅立業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當然是回家。”蘇離恨驚道:“回什麽家?”傅立業淡然地說:“回我們的家。”
蘇離恨笑了,又懶懶的臥在榻上,“我們的家?金陵?”傅立業點了點頭,“是,金陵,我們的家。”
“莫不是我現在是傅公子的妻或者妾?”蘇離恨瞧著他,傅立業臉不紅心不跳,“當然是妻,從你見到我的那一刻,你就是了。”
蘇離恨突然閉著眼睛不再說話,這本是件想不明白的事情,為什麽突然間就成了他的妻子?為什麽喝了酒一杯酒醉倒了?平日裏雖滴酒未沾,畢竟常浴其氣,相比三杯酒量還是有的。又為什麽一直對她糾纏著不放,不是放在客棧裏由她自己醒來,而是一路隨行?高離天去了哪裏,是什麽人追殺他?
可是蘇離恨突然不想去想了,因為她逃不掉,而這又必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既然有趣,為什麽不去看一看呢?
馬車一路奔波,沒停下過,傅立業隻要拍拍手,就有人送來酒喝,蘇離恨說餓了,就立時有人送來飯菜。
金陵的叫花雞、鹽水鴨,千層糕,蘇州的脆酥甜點,還是杭州的桂花糕,天津的大麻花、狗不理包子,叫得上名字的,你想得到的,隻要開口,就一定會有人給你送過來,送來的都是才出爐,摸在手裏還是燙手的。
蘇離恨隻是驚奇,看著,並不做聲,不時的要吃要喝,仿佛是自己家裏一樣,並不見外,還不時的點評。
“其實這桂花糕的桂花香味太過濃厚,反而吃了有些厭倦,應該少些桂花香。”“這個鹽水鴨的鹽並不適中。”“狗不理的包子想來名過其實。”
傅立業隻是附和著,一路有他陪伴,還算是熱鬧,不曾乏味。
車行至半路,突然就停住了,傅立業有些吃驚,雖然仍是笑著,但是看得出警覺,他冷冷的說了句:“傅福?”
這句話傅立業一路上說過無數次,每一次聲音不肖太大,就會有人答道:“在。”蘇離恨始終沒見到過他,隻看過那雙手,從門簾下伸進來,平穩,蒼白,勁氣。那雙手見了一眼就一定不會再忘記,因為那上麵全是刀痕,橫豎不下百道,所以你是如此的想見見這個人的臉,究竟是什麽模樣。傅福總是將所需要的東西放在車廂裏,不做一聲,蘇離恨一直以為他不是馬夫,否則怎麽駕車,傅立業卻要著頭說:“你錯了,他就是車夫。”
而此時,竟然無人答應,福利業的額頭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他轉過臉看著蘇離恨說:“你會跑麽?”蘇離恨點了點頭,心想這不是廢話,卻又搖了搖頭。
不是長了兩條腿的就會跑,往哪裏跑,怎麽跑,跑多遠,能不能跑掉,這都是問題,也是很重要的問題。
傅立業見她如此,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抱著她一躍撞開了車廂的頂。
再落下時,腳已踩實了地麵,外麵卻一個人都沒有,車夫或者是傅福,那些緊密跟隨的黑衣人全部不見了。沒有打鬥的痕跡,沒有聲音,哪怕是一點點的血跡,都沒有,就好像這輛車一直這麽立著,從來沒變過。
蘇離恨看了想笑,卻笑不出來,“看來我不用跑了,這裏從來就沒有過人。”
傅立業鬆開她,一樣的笑不出來,“我的手下,連車夫一共是十人,聽著有些少,但是夠了,多一人則多餘,少一人則不足,十人,正正好好,他們配合默契,手段自然不必說,可是現在卻一起消失,連聲音都沒有聽見。”
傅立業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殺他們的人無論是手段還是速度可想而知,現在他們在哪,是什麽目的,為什麽還是不出現,又為什麽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