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調虎離山
“這被褥太單薄了，還是買兩套回去吧……”
那男人先是一愣，又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他的臉通紅通紅的。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口袋中掏出50塊錢遞給我，把兩套被褥接了過去。
彎下腰深深的衝我鞠了一躬。他沒有說什麽，也沒有一句道謝的意思，可是我明白，他鞠的這一躬，便是他最深的謝意。
我用一句本地的口音幫他用最少的錢買下兩套被褥，這是幫忙。我必須收下他的50塊錢，因為隻有這樣才不是施舍。
身後的老板娘看著眼前的我，麵色有些尷尬，我隻是對他冷笑了一下，轉身去了隔壁的攤位。
我要再買一套被褥，給李秀華用，當然要用更好的。我是故意在她隔壁買，就是為了讓她尷尬。
我又買了一個大號的編織袋，連同一些生活用品都塞了進去。這東西我當然不能帶回酒店去，讓人看了會帶來麻煩。
於是我提的編織袋，從市場的後門走了出去，抓了兩條胡同。找了一家不大的旅館。
這旅館很偏僻，裏麵的環境也很差。當然主要招待的，是那些外來務工的民工。
他們甚至不要身份證，我掏了錢，租了一個房間，把東西放了進去。
臨走的時候，我感覺到，老板的目光在我的後背上爬來爬去。
我穿的這一身還算體麵，他應該猜不透如此體麵的人，為何要拎著一袋子東西，住進這樣破舊的旅館。
安排好一切，我又在附近找了一家租車行，租了一輛捷達車。把車開到旅館的旁邊，關門上鎖，準備好一切之後，便回到了海天酒店。
一如往常的那樣，剩下的時間我始終待在我的電梯間裏，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這是馮總的私人電梯，所以平時酒店的員工是不會靠近的。而一整天馮總都沒有下來，或許是跟張秘書摟抱在一塊兒。又或許兩個人早已經走了，在某個豪華的酒店裏開房。誰知道呢？
我關心的不是這些，我一心隻打著天黑。
半夜11點，當最後一桌食客散去，整個酒店關了燈，除了保安之外，所有的員工都已經離開之後。我才睜開眼睛。
我悄悄的推開後院的門，順著牆根登頂的角落，溜出了海天酒店。直奔我租的那家旅店。
旅店的老板在吧台裏酣睡，在他那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之中，我提著編織袋，上了那輛早已租好的捷達車。
一腳油門一路飛奔，再一次跨越那個分隔繁華與貧窮的十字路口，來到了商貿城。
不過我沒有走原來的那條路，因為那條路直通小區的門口。站在李秀華住的房間，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車。
保姆還在，我不能讓他起疑心。
於是我便從商貿城的南側，拐了一個大彎兒，穿過那已經長滿了荒草的土路，繞到了小區的後麵。
我提的手電筒，躡手躡腳的
走進了一幢早已看好的樓房，爬上了3樓，推開了房間的門。
一股塵土的味道迎麵撲來，我慌忙扯起衣領，遮住了口鼻。灰塵在手電筒的光斑中上下的飛舞。
他們好似十分歡快，畢竟在這裏沉寂了多年，終於來了生人。
仔細的看了看，這屋子裏還不錯。雖然四麵的牆壁還是毛坯，當然比不上李秀華住的那間，但門窗齊全。
就是這裏了，畢竟我也沒有時間再多猶豫。
於是放下手裏的東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工具，蒙上了一副棉布口罩，前前後後的打掃了起來。
當淡藍色的晨光，再一次透過南麵的窗子，潑灑到屋子裏的地麵上的時候。
我挺起酸軟的腰，伸手打開了窗子。
冬天的寒風吹了進來，昨晚的疲憊一掃而光。我不由自主的打個寒戰。
當然這不僅僅是因為東風的寒冷，我突然感覺到有些害怕。
這樣的害怕令我感到害怕，因為從冒出這個想法到現在，我是第一次感到害怕，但卻不知道我怕的到底是什麽。
怕萬一事情敗露？怕那個始終麵色冷峻的馮老板？怕事情不成，我丟掉了安身立命的工作？
不知道，我說不清。
不過事已至此，沒有反悔的餘地。我覺得自己仿佛登上了一輛永不停止的列車，隻能隨著他，一路奔向迷茫的前方，沒有跳車的機會。
在太陽升起之前，我回到了酒店。換了一套睡衣，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當著早起的保安的麵，伸了一個懶腰，假裝揉了揉眼睛，懶散的跟他打招呼。
那保安笑著說道：
“小陳兄弟，滿酒店屬你的活兒最輕鬆，怎麽看你還累成這樣子？”
“別說了，昨晚做噩夢了，搞得半夜失眠……”
我隨口扯了個謊。突然間發現，我撒謊竟然如此得心應手。之前我是最討厭說謊的，我總覺得一個謊言需要千萬個謊言來彌補，這是這世界上成本最高的事情。
可如今，我卻不知在何時變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我帶著一副笑臉，對酒店遇到的每一個人都熱情的打個招呼，換上了一身筆挺的衣服，回到了我的電梯間。
於是，又度過了無聊的兩天。
我掐著手指頭計算，又該到馮老板派我去送東西的日子了。
果然在第3天的中午，我接到了一通電話，內容與往常相同，沒有任何的新意。
機會終於來了，我不由得激動了起來。在這激動之中，仍舊有些許的害怕。
不過，這是我翻身的唯一的機會。眼看要過年了，我承諾給王美琪他爹的日子就快到了。我不能食言。
“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我想起了這句俗語，如今這句俗語，退成了指引我方向的明燈。
我堅定信心，努力的穩定心神，讓自己冷靜下來。
駕車飛馳，又一次跨越了那個，分隔繁華與落寞的十字
路口，來到了那熟悉的，破舊的小區。
“馮總讓我來接你，先把你送回城裏去，然後我替你……”
保姆打開門之後，我第一句話如是說。
那保姆沒有絲毫的懷疑，聽到這句話仿佛如釋重負。
趕緊收拾了東西，反鎖了門，上了我的車。被我送回了城市之中。
當我快速的返回商貿城，重新站在這幢樓下的時候，看著那扇掛著薄薄的窗紗的窗子，不由得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