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小氣的太子殿下
皇帝禦駕宣府,極為罕見地舍棄了金鼓、旗纛,隻是輕裝而行。
騰驤衛隨意拿了些行頭,就算是執儀了。
就連往日伴駕的營衛,也隻是挑選了五千羽林衛。
其它,就是為數不多的錦衣衛、影衛。
朱厚照也難得穿戎裝。
故此,他利利整整地拾掇了一回。
一套閃閃發亮的魚鱗鎖子甲,頭戴金盔,手持一把長長的馬槊。
但這把怪模怪樣的馬槊,刃卻隻有尺許,寬度也小於正常的槊刃。
薛翰隻看了一眼,就發現了不同之處。
這玩意要是槊柄再短一些,完全就是一把陌刀。
薛翰有些好奇,問道:“殿下為何不做成陌刀?”
朱厚照本來滿臉笑容,燦爛無比。
把馬槊時不時舉上一舉,明顯是在玩造型。
耍帥!
偏偏,薛翰哪壺不開提哪壺,勾起了朱厚照的傷心事。
朱厚照把臉一變,惡狠狠地道:“要不是為了表哥,本宮的材料怎會不夠!”
“表哥要是拿不了金腰帶,本宮就去薛府住半年!”
薛翰原本微笑著的臉,忽然就僵硬起來。
被虐待的一幕幕,從模糊的畫麵,變得無比鮮明。
嘶!
小爺這是發了什麽傻?
殿下明明抱怨了好幾次材料不夠,小爺怎地沒反應過來……
算了,算了!
但是。
殿下這個小氣鬼,莫不是真的要去薛府?
小爺一個月就已經痛不欲生,半年該是什麽滋味?
關鍵是,小爺還要不要臉皮?
算了,小爺不和小氣殿下一般見識!
小爺先去宣府找破虜!
薛翰擠出笑臉,打個哈哈:“我先去宣府找破虜……”
把馬腹一夾,一溜煙就跑了。
弘治皇帝納悶了!
他才見二人聊的開心,轉眼就跑了一個。
弘治皇帝問朱厚照:“你表哥為何走了?”
朱厚照心裏哈哈大笑。
他當然知道是什麽原因。
可是。
能虐表哥,且能虐得表哥不還手,更不能還口。
這麽愉快的事情,怎能告訴表哥的親舅舅!
朱厚照堆滿笑容,隨意找了個借口,忽悠道:“表哥嘛……想必是提前熟悉場地去了。”
弘治皇帝開心起來!
這個外甥,不錯啊!
聰穎出眾,性格堅韌,又能吃苦,更從不仗勢欺人。
兼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全才!
想到這,弘治皇帝捋著短短的胡須笑起來。
朱厚照也陪著笑。
但弘治皇帝最不喜歡的,就是朱厚照嬉皮笑臉!
更不喜歡朱厚照懶洋洋地樣子!
心火忽然就升了上來。
弘治皇帝訓斥道:“看看你表哥,你就不能多學學你表哥的上進?朕觀爾最近不去宮廷學,也不去經筵,更不去朝會,便連朕的禦書房也不來了……”
“須知,你正是跳脫的年紀,不要成天懶洋洋地樣子……”
朱厚照的臉色,也僵硬起來。
耳邊,弘治皇帝仍然在嘮叨:“看看你,穿個盔甲花裏胡哨,還拿一把怪模怪樣的破刀,朝廷諸多武人,一看就是假把式,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話!”
“額……”朱厚照懵逼了。
本宮要不要哄哄父皇,好好拍幾個馬屁?
或者,本宮是不是要解釋解釋?
但弘治皇帝仍然不放過他!
“朕觀你最近馬也不騎,箭也不射,書也不讀,這哪裏是年輕人的樣子!”
“你是當朝太子殿下,就應該為人榜樣,振奮起精神!”
“這樣罷,本次校閱,你也去參加武試,朕要看看你的本事!”
咦?
朱厚照更懵逼了。
他愣愣地問:“父皇,可是當真?”
弘治皇帝把臉一板:“君無戲言,朕豈能出爾反爾!”
但弘治皇帝沒想到。
朱厚照眼珠子一轉,使勁搖頭:“算了,本宮還是不參加了!”
弘治皇帝痛心疾首,道:“你怎能這麽沒誌氣?將來你就算不用親自出征,懂些文韜武略總是好的,你往年的雄心壯誌呢?你三歲不就說,要驅除韃虜?”
朱厚照眼珠子轉得更快了,但仍然不斷搖頭,大發厥詞:“算了,都是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本宮才不去!”
弘治皇帝氣急敗壞,指著朱厚照:“你……你這個憊賴小兒,你敢不去,朕家法伺候!”
朱厚照這才不情不願,道:“孩兒去參加可以,要是萬一入了三甲,父皇怎樣都要給些獎勵罷!”
弘治皇帝大怒,道:“到現在你還敢妄言!”
“若是你能進入三甲,等同金腰帶!無論是羽林衛,或是虎賁衛,朕任你選擇一衛!”
朱厚照大喜過望:“父皇早這麽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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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暗地裏快笑翻了!
他最近的確沒什麽精神!
也的確懶洋洋地!
實在是,沒什麽大事做啊!
張破虜去了邊軍,顧氏兄弟幾個家夥,從開年就勤練武技,也要去博個彩頭。
就連平時最自由的張侖,也被英國公張懋也關起來了。
美其名曰:特訓!
也是!
張懋的兒子連拿八條金腰帶,具備襲爵資格的孫子要是一次都拿不到,豈非讓他人笑話?
所以,朱厚照就算想去偷雞摸狗,也找不到伴!
故而,他才住進薛府。
對外說給薛翰對練,天知道他是不是閑得慌!
可弘治皇帝卻誤會了!
偏偏要給朱厚照送個大禮包!
統領一軍這種好事,朱厚照不是沒想過!
但他才多少歲?
虛歲才十二!
現在好了,弘治皇帝竟拿一衛來獎勵他!
朱厚照滿眼都是小星星!
本宮要組建陌刀衛!
本宮要組建勁弩衛!
本宮要打去草原!
隻要給本宮兩年時間,本宮就能練一支天下無敵的強軍!
什麽察哈爾,什麽蒙郭勒津,什麽滿都阿固,什麽土默特,什麽兀良哈,什麽喀爾喀,什麽永謝布,什麽達延汗,本宮要統統摁在地上摩擦!
本宮要蹂躪他們一百遍!
朱厚照想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但弘治皇帝見他發傻,以為他心虛。
又發怒了!
“你表哥都知道去做準備工作,你就不知道先去看看場地?”
好吧!
本宮所願也!
謝謝父皇!
朱厚照信手一扯韁繩,馬兒雙腳揚起,長長地嘶鳴起來。
朱厚照隨馬起伏,露出一個自信無比的笑容:“父皇,兒臣先去了!”
“駕!”
駿馬馱著朱厚照,仿似毫不費力,就串了出去。
無論高低起伏,朱厚照巍然不動。
仿似,駿馬已經與朱厚照合成了一體。
瞬間,駿馬就達到了一個極高的速度。
弘治皇帝大呼:“慢點!”
朱厚照哪裏聽得見。
“來人,去跟著太子殿下,護衛太子殿下的安全!”
立即,數百騎越眾而出,追隨朱厚照而去。
但他們一直追到宣府,也不曾見到朱厚照的影子。
但等眾人入了宣府大校場,卻見朱厚照施施然騎著駿馬,笑眯眯地對這個點點頭,對那個笑一笑,無比舒適自在。
仿似,回到了家一樣!
也仿似,久別的遊子,終於重逢闊別已久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