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有我和他守著
蘇沛霖話音剛落，阿姨就破涕為笑，也正是此刻，身後不到三米處的電梯叮的一聲響，一陣皮鞋踩地的聲音響起，腳步聲略顯得急促迫切。
蘇沛霖循聲往後望，看到來人的那一刻，心髒也跟著猛地收緊。
是陸慕弈。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陸慕弈的臉的那一刻，蘇沛霖的心跳開始撲通通，每一秒都好像下一秒心髒要徹底爆出來一樣。與此同時，她心中也跟著泛著酸楚和擔憂。
畢竟，躺在加護病房裏麵的人是他的母親。
蘇沛霖仍然曆曆在目，他很逞強，從不將自己軟弱的一麵呈現給其他人看。
此刻，他的眉頭皺巴巴的，一張臉上斂滿了擔憂之色，可卻無法從他的整個臉部輪廓當中探尋出一抹悲傷。
可蘇沛霖卻是比誰都要清楚，隻不過是他將所有的脆弱都藏在了心底而已。
忽然，一陣心疼，讓蘇沛霖有些絞心般地壓低了眉梢。
陸慕弈視線掃過蘇沛霖，眼底閃過一抹異色，最終，歸於平靜。
“阿姨，我媽她在裏麵？”陸慕弈盯著加護病房外那扇不大不小的窗戶，語調中很明顯能夠聽出有些哆嗦。
蘇沛霖心又一次跟著收緊。
阿姨胡亂擦拭了兩把臉上的淚，牽強地笑了笑，“少爺，您也不要擔心，夫人想著念著少爺你，一定很快就能清醒過來的。”
聽到阿姨的回答，蘇沛霖仰頭看著她明明不算高大的背影，卻不知道她的身上在放著什麽光芒，刺得蘇沛霖的一雙眼睛生疼，莫名其妙眼淚就盈滿了一對眼眶。
意識到眼角的濕潤，蘇沛霖急忙垂下頭來，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地板，好借此將眼淚趕緊逼回去。
阿姨的話，陸慕弈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醫生怎麽說的？”陸慕弈終究還是想要知道醫生的說法。
“少爺……”阿姨有點為難，醫生的話太過直白殘忍，她怕自己說出來會對陸慕弈更殘忍，怕他一時間接受不了。
別人不知道，可她是清楚的。自從陸慕弈和張佳樂重新相認的那一天起，張佳樂的身體便已經不是很好，基本上一年裏多數的時間都是在醫院裏麵度過的。雖然陸慕弈嘴上沒說，但阿姨卻好幾次觀察到他在請人幫張佳樂瞧病情。
陸慕弈灼灼的雙目盯著阿姨，阿姨支支吾吾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阿姨，您先去吃晚飯吧，這裏……”蘇沛霖終於站起身來，率先開口打破了暫時的沉寂，她說著說著頓了頓，視線在病房外的窗戶上停留了一瞬，而視線收回的時候，順勢多看了他一眼。
“這裏，有我和他守著。”蘇沛霖沉了一口氣才鼓足了勇氣說出這話。
畢竟，她不知道陸慕弈會不會趕自己走，趕走自己的時候會說出怎樣的話。
她將話說完的那一刻，咬著嘴角微微垂眸，心髒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來，像是古代在等候著淩遲的死囚一般。
不過，當陸慕弈沉沉地嗯了一聲的那一刻，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震驚地抬眸，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著。
陸慕弈視線沉沉，睨著她的眼神中寫滿了一些蘇沛霖看不太懂的神色。
蘇沛霖的心依舊扣緊著，像是有人狠狠地一把揪住一樣，她連喘氣都有幾分困難。
阿姨也是有眼力見的人，知道蘇沛霖是主動將告訴陸慕弈真相的擔子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好歹也是過來人，從蘇沛霖看陸慕弈的眼神中也看出了些不一樣的情感。
即便此時她並沒有覺得餓，可對於蘇沛霖的建議，她終歸還是欣然接受了。
“蘇小姐，你坐在椅子上吧，孕婦站久了也不好。”阿姨扶著蘇沛霖坐到了椅子上，這才跟陸慕弈打了一聲招呼之後離開。
頃刻間，不算寬敞的加護病房外的走廊上，隻剩下蘇沛霖和陸慕弈兩個人。
這一層隻有幾間加護病房，走廊兩頭沒有窗戶，所以，走廊很暖和，很安靜。
陸慕弈走到了蘇沛霖的身邊坐了下來，椅子似乎年代已久，發出吱吖的一聲響。
“醫生說，隻要伯母在接下來的24小時之內能夠清醒過來，經過家屬的同意之後就可以開始製定手術計劃，將伯母身上的病症都串聯到一起，一一依次解決。”
蘇沛霖頓了頓，繼續補充，“同樣的，如果伯母在這段時間裏沒有醒過來的話，那……”
“我知道了。”不等蘇沛霖說完，陸慕弈已經作答。
他的嗓音低沉，略顯得沙啞，自帶一股讓人心疼的意味。
蘇沛霖就坐在他的身邊，兩個人之間隻隔著一個座位，她能夠聽到他在回答之後的一聲牽強的笑聲。
“國內外的醫生該找的都找過了，要是病情像這裏的醫生所說這麽好根治的話，她也不會一病就是快十年了。”陸慕弈說著，將頭微微別過來一點，他睨著蘇沛霖，那雙本該斂滿了漫天星辰的灼灼雙目，此刻竟莫名有幾分無神迷惘。
在此之前，張佳樂也曾陷入過三次重度昏迷，但是，似乎這一次來得更急更猛，讓人來不及做好準備，醫生卻已經下達了如此斬釘截鐵的最後通牒。
所有的生機，都在張佳樂一個人的身上，曾經三次她都憑借著自己清醒了過來，而這一次，不知道還會不會和之前一樣。
隻是關於這些事情，陸慕弈不會告訴此刻就坐在自己身邊的蘇沛霖，他最擔心的兩個女人，他不願意她們再因為彼此揪心，這些東西他自己一個人負擔綽綽有餘。
的確是綽綽有餘的嗎？
其實，他自己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陸慕弈的一席話中充滿了無奈，這是蘇沛霖難得從他口中聽到的語氣。
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他的眼光，蘇沛霖糾結地回頭來，恰好對上陸慕弈的一雙深深眼睛。
印象中，他太過逞強，此刻麵對如此大的風波，他或許也該是冷靜沉著地端坐在那兒，斂著一雙深目不言不語。
可是，事實上，他並沒有。
他跟她說了話，並且，那雙眼睛裏褪去了他本該有的用作掩飾的沉著冷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她無法不心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