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安慰好了
陸慕弈出了房間，能夠感覺到自己耳朵傳來的幾近灼燙的溫度，他臉色沉如深墨，恨不得將自己的兩隻耳朵給掰扯下來。
丟臉。
實在是太丟臉了！
她不過是很平常很平常地叫一聲他的名字而已，搞得好像是沒有聽過一樣，竟然鬧成這副窘迫的模樣。
陸慕弈愣是站在門口的走廊上糾結了兩分鍾之多自己蕩然無存的好形象，最後才邁開長腿，慢悠悠地下樓。
耳邊，依舊回蕩著蘇沛霖那句怯生生的慕弈。
是啊，不過是一句最簡單的稱呼而已，名字而已，他為什麽聽完就能振奮到內心好似有一頭小鹿在亂撞呢？
過去都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如此振奮到難以自持。
“爺爺，叔伯他們呢？”
陸慕弈臉上的笑意難掩。
陸慕弈隨便叫了一位女傭上樓，拐到餐廳的時候才發現原本圍在廚房門口的那些吃瓜群眾此刻既不在客廳，也不在餐廳了。
“我讓他們都先回去了。”陸老爺子回答。
此刻陸老爺子的臉色已經平靜了許多，手杵在拐杖的頂端，雙眸逼視著陸慕弈，滄桑的雙目當中斂著探尋。
輾轉，他衝著陸慕弈招了招手，似是因為隔著的距離太遠看不真切一樣，讓陸慕弈走緊了幾分。
等陸慕弈走近些，他臉上難掩的雀躍果真入了陸老爺子的眼。
陸老爺子探底的探尋更濃了，盯著陸慕弈又靜靜看了片刻之後才開口問道：“安慰好了？”
陸慕弈啊了一聲，沒怎麽聽懂陸老爺子的話。
“安慰……什麽？”
“還跟你爺爺我打馬虎眼呢？你秦姨說話聲那麽大，霖霖不正是因為聽到了她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才不小心燙傷了手嗎？”陸老爺子有條不紊說著。
雖然坐著輪椅行動不便，可回頭等陸慕弈帶著蘇沛霖上樓之後他老人家隨便逮住一個人就問了個清楚。
在得知陸慕弈一心護短的時刻，陸老爺子嘴角都勾起了笑意來。
這孫子，隨了他這個老頭子倒是沒隨他自己的父親，挺好。
愛妻如命這一點最是討他喜歡了。
聽到陸老爺子這麽說起來，陸慕弈忽的反應過來，敢情爺爺這是……
“爺爺，您是早已經知道了嗎？”
雖然知道這一點可能性並不是很大，但是從陸老爺子的種種表現來看，還是有不少的端倪的。
是啊，剛才陸慕弈一時間還沒能反應過來，此刻想起來，按照平時陸老爺子的性格，當秦蕊揭露真相的時候，不管是真是假，陸老爺子勢必是會動怒的。
也正是因為秦蕊很清楚陸老爺子是什麽樣的個性，所以才刻意瞄準了蘇沛霖不在的時機，當著全家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了真相來。
陸老爺子點點頭，眼底竟染上了幾分笑意，“要不然呢？爺爺眼睛不好使，可好歹也不笨，你們真當你們兩個人小年輕的把戲能一直把我給瞞下去呢？”
陸老爺子如此坦誠，陸慕弈反倒眼底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愧疚來。
“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歲數大了，你又看我很喜歡霖霖，所以不忍心讓爺爺難過，才帶來了這姑娘，對吧？”
陸慕弈很是誠實的點頭，像是念書時候被老師教訓的學生一樣，低垂著腦袋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過錯。
他是震驚的，可源自內心的掙紮和內疚遠遠大過於那分震驚。
“爺爺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之前霖霖到我的溫室去的那一次，我就已經知道了，後來細細想想，其實如今這姑娘除了對爺爺依舊很好之外，其他的幾點，變化都挺大的。要是爺爺在年輕個十多二十歲，一定在第一時間就看明白了。”
“爺爺不用更年輕了，現在依舊是年輕的。”陸慕弈嘴天的厲害。
陸老爺子聽到陸慕弈這話，竟笑得合不攏嘴了。
“你和她在一起呆久了，連說話的語氣都是一模一樣的了.”
這話，他記得那小姑娘也是跟他說過的。
當時他聽著也可高興了。
“話說回來，當初那位霖霖，去哪裏了？”
陸老爺子之前在調查蘇沛霖的時候曾經托人去調查了陸慕弈之前本來的那位未婚妻的，可蘇沛霖的信息分分鍾就調查了出來，唯獨那一位，就好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所有有關的信息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陸老爺子自然是明白，這應該並不是所謂的消失，而是有人特意封鎖了所有和她有關的消息，所以這才調查不到。
有那樣的能力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
聽到陸老爺子詢問起當初未婚妻的下落，陸慕弈眼底陡然添了幾分晦澀。
之前那些雀躍愧疚震驚什麽的，此刻全然消失殆盡。
整間餐廳的氣氛，好似從陸老爺子的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瞬間降了下來。
陸老爺子很了解自己的孫子，若不是萬不得已，他是斷然不會沉默以對的。
知道他有難言之隱，他便隻能釋懷，長舒了一口氣之後，這才將拐棍放在了一邊，自顧自推著輪椅將自己的身子從餐桌邊上挪出來了一些。
陸慕弈見勢上前幫了一把手。
“既然已經是往事了那就不要再提了，珍惜眼前人才是最要緊的事情，慕弈你說是不是？”
說起珍惜眼前人這樣美好的詞句，陸老爺子的笑容當中，添了幾分旁人看不太懂的深情和念舊。
他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陸慕弈還沒有作答，他便自顧自講了起來。
“最好的一樁例子就擺在你眼前，你看爺爺，年輕的時候不珍惜你奶奶，等你奶奶真的離開了，我就隻能沒事的時候捧著相冊叫她幾聲老婆子了……”
陸慕弈推著陸老爺子在後花園裏散步將近半個小時，期間陸老爺子給陸慕弈講了不少年輕時候和陸家奶奶之間的事情。
其實陸老爺子很多細節沒說，陸慕弈也是能大概猜到的。
幼年還不知事的時候，他便已經聽家裏不少的長輩說起過陸老爺子和陸家奶奶之間的故事了，兩個人感情狀況似乎並不是很好，陸老爺子那時候脾氣暴躁，兩個人幾乎是三天兩頭的吵架。
這樣的感情狀態，一直持續到了陸家奶奶檢查確定癌症晚期，在那之後，陸老爺子便連經營公司的力氣都沒有了，成天守在床頭，除了落淚，便隻剩下邊落淚和邊給陸家奶奶講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