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終現
“憐我世人，憂患何多！玄女降世，救度世人！誦我經文，可享長生……”
暴雨傾盆，嘩啦啦澆灌下來，卻絲毫無法阻擋一句又一句妖邪至極的誦讀聲傳入李仲恪的耳膜之中。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腳尖輕點，猶如靈猴般躥出屋內，落在院落屋簷下。
他們的眼神不約而同的鎖定了走廊角落盡頭，方才的聲音，分明是從那邊傳出！
電閃雷鳴，淒厲的白光照耀之下，一幕極度詭異的場景正在兩人眼前上演。
兩道慘白的旗幟豎立而起，緩緩映入眼簾，周府中的仆從列隊一行，舉著旗杆，緩緩順著走廊朝著二人所在方位走來。
他們麵無表情，皮膚毫無血色，身上穿著統一的白色孝服，口中一開一闔，不斷地重複邪異的口號。
再後麵，九位元靈寺的僧人同樣造型淒慘，死相十足，手中持著法器、木劍、銅鈴、符紙，一邊走一邊拋灑，口中的佛偈換成了玄女降生。
大部隊浩浩蕩蕩的魚湧而入，在麵麵相覷的二人身前列隊整齊，麵色慘白，皮膚青紫，一個個都死去多時了。
九位元靈寺的僧人挑著轎子，在李仲恪麵前輕輕落轎。
裏麵緩緩傳出一道令他有些熟悉的語調：
“唉，都說了無論見到什麽，都不要離開靈堂，怎麽就是不聽呢……”
撩起轎簾，一張花容月貌似的臉龐浮現。
“果然是你。”李仲恪感到渾身如篩糠般發抖，這像是身體強製的生理活動，完全不受他的控製。
“正是妾身呢，公子。”女人掩嘴輕笑，眼眸之中，妖豔的血紅一閃即逝。
“當時周二詐屍時，想殺的人，其實是你吧。”李仲恪想了想，問道。
“嗬，不過是可憐人的最後一絲掙紮罷了。
我用點了手段，把他的魂魄封死在了肉身之中。
讓他親眼看著，整個周府上下的生人，是如何被我煉成活屍的。
再薄情寡義，罪大惡極之人，首先也是人。
沒有人能夠毫無波瀾的目睹著自己親人逐個死去，而不悲憤欲絕的。
他會不甘心，我也想到了，隻是沒有算到，他竟然真的能夠強撐著一口氣，在那時搞出動靜來。”
女人慢條斯理的梳理著自己纖細的手指，回答了李仲恪的疑問。
江文泰隻覺得腦子有些迷糊，磕磕絆絆的插話道：“等，等會兒，鹿仁，你認識她？究竟發生了什麽，讓我捋一捋……”
“她，不就是周老二的媳婦麽。”李仲恪說道。
“我他娘的當然知道！”江文泰罕見的對著自己好友爆了粗口，道：“關鍵是，為什麽她突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聽上去，一切都是她做的？而你，也知曉一些內情？”
“嗬……”女人陰森森的笑了，看了眼李仲恪，道：“妾身也很奇怪，公子似乎對此並不驚訝呢。”
“……”李仲恪沒有理她，看著江文泰，道：“周老二詐屍之時，我跟她在一起，當時救了她一次。”
“後來，我跟你聊到周府的異變之時，就已經開始懷疑起當時詐屍之事的緣由了。
無論怎麽看，如果這一切是周府主導的，那麽就不應該讓我提前目睹到屍體的詭異之處。
因為我很有可能會害怕，會驚恐，會不擇手段的逃跑。
到時候，驚動了官府，這周家，必定逃不脫。
所以，那次屍體的異像，會不會是某種提醒呢？”
李仲恪揉了揉腫脹的眉心，繼續說道：“如果是提醒，就隻能是提醒我注意當時在場的另外一個人——也就是你眼前的這位了。
隻是我那時還沒明白，為什麽要防備一位手無寸鐵之力的婦人。
直到聽你說，周老二是看一本書，活活看死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本書，是你給他的吧。”
說到最後，他已再次看向美婦人問道。
“嗯，不錯，我給他看了一眼本教的《血陽鬼骨經》。這秘籍，別說是他了，就算是妾身，也是苦苦積攢了十五載的神念，方才達到足以閱讀無礙的地步。”
女人話無不答，承認下來。
“我猜到了，周老二何等人也，會看書？除了你這剛收進房中的妻子，能夠令他轉變性格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李仲恪頷首，思路暢通。
“十五載神念……趙家妹子，你今年也才十六歲吧。莫非，你從一歲起，就已經到了武道化境？”
江文泰砸吧砸吧嘴，臉色愕然。
“嗬……”女人忽地笑了，笑聲越來越陰森，尖銳，到了最後，口腔張開，一條血紅的長舌吐出，在空中搖曳：“凡夫俗子，真以為那爛命全是我生父麽？
十五年前，我至鶴江城，潛心苦修，磨礪武道，以求窺破天書至理。
卻不想，竟毀於周二的一時愚蠢！
若非他強逼我的屍傀趙全離開城內，在野外詭異慘死，我也不會受到牽連，被迫從閉關中蘇醒，功虧一簣！”
女人神色陰毒，轟的一聲從轎中飛出落在屋簷下，身披大紅霞衣妖豔美麗，手中持著兩顆頭顱，分別是周老太爺與老仆周三。
“所以，我屠盡周家滿門。並以秘術將周老二煉製成我新的本命屍傀，隻需要找一命生辰八字與他完全相反的生人活祭就能大成。”
“原來如此……”李仲恪摸了摸下巴，道：“我就這麽倒黴，偏生就是我與周老二的生辰八字完全相反？”
“你？”女人一愣，指了指江文泰：“是他！”
“我？”江文泰指了指自己鼻子，渾身惡寒。
‘我還以為我命犯煞，原來是被你這家夥拖下水的。’李仲恪想到：‘之前遇到血屍煞也是跟江文泰在一起，這家夥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災星吧。’
“行了，聊了這麽久，我那新的屍傀，也該成型了。”
“這類邪屍，魂魄被強行抽出，鉗製在身體內，親眼目睹著自己親人被自己的屍體逐個殺死，最是陰邪，成功之後，威力無窮。”女人喃喃自語，忽地伸出手指一點：“死！”
始終靜靜站立在旁的屍群，仿佛同時受到指令般，騰空而起，朝著江文泰鋪天蓋地壓來！
強大的氣血從他們體內傳出，每一頭，都不在李仲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