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進入秘境
所謂入微,指的就是對法力的把控到了一絲一縷的精妙地步。
葉聞自然不敢說做到了完全入微,此時此刻錘鍛法力控制,也只是以求做到初步入微罷了。
如果把法力比作長江大河,對法力的控制則比作其上的水閘大壩的話,那麼先前的葉聞就只懂得完全開洪放閘,毫無細微可言。
先前以分身梳理張格紊亂氣機之時,他所倚仗的,大多是陰陽兩儀法力自有的玄妙罷了。
這個過程之中,實在是無葉聞控制法力的多少功勞。
只不過,起碼是以心神跟著陰陽兩儀法力,在張格的經脈之中來了一次「攻城略地」,與那暴走的戰鬼死氣交鋒多回。
如今,葉聞已是能做到自如地將「水閘」放大關小。
接下來,只需將這等控制法力的本事細化,做到個初步入微,葉聞有信心凝聚出一方築基初期實力的分身。
至於法力控制完全入微?那恐怕就像要控制大壩只放出一個水分子,真真正正不多也不少的地步。
先前毫不節製法力傾注,分身大肆索取法力之下,勉勉強強凝聚出了個築基中期。
但葉聞感覺凝聚分身之時,中間經歷過一個戛然而止,后又調小法力需求的過程。
故此他隱隱有所猜測,自己的那方分身的真正實力,恐怕是築基巔峰。
之所以凝聚出築基中期,大多是法力後勁不足,分身轉為妥協的結果。
既然法力不足,最終導致了分身變成築基中期修為,那麼若是再自行節制,理應就能變成築基初期的實力。
葉聞運轉起陰陽兩儀法力,陽極清氣自上丹田處傾注而下,磅礴浩然,雲煙蒸騰,與那由下至上,而寂靜無為,隱秘深遠陰極濁氣相交於中丹田。
二氣沖和,結成陰陽魚狀的法印,緩緩運轉在中丹田內。
極陽中一點純陰,真陰中一點純陽,兩股完全對立的力量自然和諧的抱玄在一起,毫無突兀之感。
接下來,葉聞心念一轉,上下二處丹田不再傳遞法力至中丹田之上。
反而中丹田那凝成的陰陽魚印記,則如遭到一隻無形大在抽絲剝繭,有絲絲縷縷的陰陽兩儀法力被剝離出來,分列中丹田兩旁。
正是葉聞試圖拆解陰陽魚法力印記,將之還原成極陰極陽,以達到鍛煉法力控制的目的。
還未拆解多少,那陰陽魚法力印記忽地一顫,開始不穩起來,彷彿有崩解的危險。
本來的陰陽魚印記,猶自在中丹田緩緩運轉,彷彿自亘古而來便在此地,無論如何的歲月侵蝕,也不能動搖其一絲一毫。
但經葉聞控制同源法力消解之後,這陰陽魚印記竟在顫動間展露出一股寂滅凶亡的氣機,彷彿自己的體內世界,會隨著陰陽魚的崩解而徹底爆炸泯滅。
原來,是在抽解還原兩儀法力的過程中,一個不慎,將陰氣的抽離速度加快了些許,導致陰陽魚兩儀失衡,有頃刻崩解之危。
這種感覺嚇得葉聞心驚肉跳,生怕自己成為第一個練氣期就玩到練功自爆的人。
心神不穩之下,法力控制更加飄忽,那陰陽魚顫動越發劇烈,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崩解。
忽然,陰陽微分篇的一句口訣自葉聞腦海中浮現出來:「仙法欲靜寂無為,忘其形骸」。
這句口訣彷彿黃鐘大呂般震醒了葉聞,他迅速又恢復了那種物我兩忘的狀態,凝神控制法力抽解,將之重新回到平衡。
如此過得兩個時辰,終是將那陰陽魚印記徹底還原成純粹的兩儀法力,回歸到上下丹田之中。
完成之後,葉聞散去玄功,擦拭著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方才的他可謂真正在鬼門關之上走了一趟。
第一次「作死」的葉聞,此時終是體會到陰陽兩儀法力暴走的恐怖。
先前每一次動用陰陽兩儀法力,均是從中丹田中輸出沖和法力,此後在體外或者經脈中化成陰陽兩縷法力。
這一過程自然保證了陰陽魚的時刻平衡,毫無兇險可言。
故此這陰陽魚法力印記給了葉聞一種「軟弱可欺」的形象,豈料只是些許失衡,就差點釀成了如此恐怖的結果?
「不過,這種遊走在生死線邊緣,高壓之下的錘鍛效果,倒也真是立竿見影。」
此時葉聞的法力控制,已隱隱摸到了入微的門檻。
沉思幾分,葉聞還是決定換種鍛煉的法子,改為控制法力一絲一縷地凝聚陰陽魚印記。
過去完全放開心神,沉浸在自然無為的道韻之中,任由兩儀陰陽法力自行沖和抱玄,其實乃最好的修行法子。
只不過現今葉聞主要不是為了增長法力,而是鍛煉法力控制,故此改為效率低下、但更考控制功夫的自行凝聚。
畢竟練好此法,節製法力有限度的凝結分身,也是同樣道理。
初一嘗試,就因為法力傾註失衡,陰陽魚凝結失敗。
葉聞自不氣餒,耐心地一次次嘗試起來。 ……
日夜輪轉,晨昏交割。
自葉聞下榻施水閣的這處聚腳點來,已是過得三個晝夜。
這三日夜間,葉聞躲在屋內不出,鍛煉法力控制。
休息時便讀些雜家書籍,了解此方世界的人文地理,夜晚便修行玄功替代入睡,增長法力,沉澱氣機。
而葉餘妙等人忙著奔走準備進入秘境的事宜,無暇煩擾葉聞。
為免節外生枝的靜若師太,也有心讓葉聞留在這處小樓之中,減少外出。
於是靜若便安排了幾個女弟子輪值守在門外,打算待他外出時好生哄著,陪他玩耍。
又準備了不少吃食瓜果,糖餅小口等送去。
只是弟子回報,大師姐餘妙的那個族弟可真是乖巧無比,天天在屋內讀些話本之流的書籍,倒也沒吵沒鬧,令人省心無比。
靜若自是樂得安心,臨近進入秘境,這個牽涉到諸多秘聞的小娃娃自是越安分越好。 ……
歸臨城郊,在那幽然碧翠的小山之中,有一處瀑布飛瀉不斷,好似銀龍倒掛。
平素,此地雖也稱得上有幾分别致之景,亦有不少錘鍊筋骨的武夫曾來此處借瀑布擊打身體。
但是像今日這般,如此多的仙家修士,江湖武夫聚集在一起,尚是第一次見得。
周遭礙事的灌木雜草、岩石統統被清走,空出了好大一片平地,供各大門派在此集合。
放眼望去,歸臨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均在此地。
何家家主何洪威、黑手幫掌門陳峰、三和會掌門李吉等幾個著名的搬血境武者都在,就連平時不輕易露臉的青元派掌門宮松偉,此時也端坐在此。
余者皆是平日在歸臨城中把控著各行各業,和鬼鯨幫差不多的二流勢力之掌門。
這些平素眼高於頂的武者幫派掌門,此刻一個個乖巧無比地坐在木凳上,頭上撐著遮陽大傘,似正等待著什麼大人物出現。
鬼鯨幫幫主練啟程起身,躬著身子小步走到何洪威面前,嬉皮笑臉地道:「何家主,我等已是等得數個時辰了,不知三大派的仙師何時才來?」
何洪威白了他一眼,道:「離約定的時辰還差得些許時候,三大派仙師自然未到。」
練啟程似是聽不出何洪威的不耐煩,繼續討好道:「那什麼勞什子三大派,怎得如此不知好歹,白白讓何家主在此等待。」
「哪怕他們是什麼大夏有名的仙家洞府,來到了咱們歸臨城,是龍他也得盤著!」
「就算是時候未到,也不懂得提前早些來候著何家主么?何家主神人之姿……」
何洪威白了幾眼練啟程,見對方毫無停下來的意思,心中一把無名業火生了起來。
這鬼鯨幫專替何家辦些狗苟蠅營的勾當,幫主練啟程也算是聽話好用。
就是為人太不懂得審時度勢,喜歡不分場合地拍馬屁。
平素也就算了,那一句句好話倒是令自己聽得心情舒暢,眉開眼笑。
但今日是三大派開啟秘境的日子,仙師們不知何時就會前來。
自己可是一舉拿下了此方秘境的四成開發許可權,若是此事泡湯,就等於自己一大筆財務資糧白白浪費,故此他極想一手摁死這個不知好歹的鬼鯨幫幫主。
偏生在場的人均知道他是自己的心腹手下,又怎好直接開口呵斥,平白讓自己陣營離心離德?
惱的是那練啟程似是看不到自己眼色,猶自在絮絮叨叨地口沫橫飛。
何洪威合上雙眼,以血氣鎖住聽覺,索性來了個眼不見耳不聽心不煩,只待他說膩了就會自己離去。
豈料練啟程越說越上頭,開始編排起幾個仙師來:
「那神橋門長老劉齊靈性格暴躁,怎比得上家主你的虛懷若谷?」
「蝕月劍宗胡辛銳,只不過一個劍瘋子罷了,無謀少智,怎比得上家主你的文韜武略?」
「靜若師太,不過是一個.……」
忽然,練啟程見得面前有好大一團雲霧湧來,繚繞飄蕩間水汽氤氳,眼前化作白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正是施水閣一行十數人到達。
當頭者身著碧藍道袍,珠釵插在盤著的長發上,雖容貌稍顯幾分成熟,但一身氣機如初生新泉踴躍,生生不息,正是金丹中期得法力波動。
其後跟著兩個築基修士,同樣神完氣足,其中一個駕馭著水霧雲團,向著瀑布處快速飄來。
再後邊就是十數個施水閣練氣期弟子,葉餘妙李嫣嫣等也在其中,正牽著葉聞的小手。
不見當頭者嘴唇如何動作,那不咸不淡的聲音響徹在中人耳邊,連閉著聽覺的何洪威也是聽到:「我靜若怎麼了?你倒是繼續說啊。」
練啟程脖子一縮,先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后又大著膽子悻悻地道:「靜若師太,不過是一個道法高深,長生久視的有道全真罷了。」
「哼!」聽到自己被編排了靜若,方才正欲一掌拍死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見他圓了回來,心情好得幾分,不欲和他多作計較。
葉聞在後邊聽得清楚,強忍笑意不發,心道:「這位仁兄真乃人才也,就憑這份臨危不懼的口才,在前世的藍星之上幹個八面玲瓏的銷售經理,倒是綽綽有餘了。」
一眾武者門派掌門一一與靜若見禮后,靜若便帶著弟子侯在一旁。
頃刻,一座金橋似是跨越了百里距離,橋頭一端隱沒在陣陣金光之中,看不仔細。
而橋的另一端延伸到瀑布前的一方空地之上。
十數個著有神橋門衣袍的身影,領頭人正是劉齊靈,在橋上緩緩步至。
收起金橋,劉齊靈沉吟道:「倒是讓大家久侯了。」
眾人連忙道不敢不敢,等得不久。
少頃,蝕月劍宗等人站在長老胡辛銳所御的大劍上,直接飛至。
胡辛銳向眾人微微點頭,倒是不發一言。
在場之人也不奇怪,蝕月劍宗之人行事不講究排場,只講究實用,也不在乎世俗禮儀。
恐怕這幫劍瘋子,方才還在祭煉自己的劍,時間差不多了才搭載胡辛銳的飛劍壓著時辰到達。
所有武者幫派、三大修真門派均已到齊,時辰也正好,何洪威上前問道:「三位仙師,應是時候開啟秘境了吧。」
劉齊靈與胡辛銳微微點頭,分別拿出自家破界法寶,準備開啟秘境入口。
靜若微微皺眉,向葉餘妙傳音道:「餘妙,你確定你說講的那個散修,會來秘境探索?」
不由得靜若不擔憂,先前說好了三家分別行事,若果葉餘妙所講的散修不來,為了自己子弟安全著想,自己只有厚著老臉再去求神橋門和蝕月劍宗一道行事了。
屆時自家施水閣誓必喪失所有的主動權,淪為遭人差遣的境地。
葉餘妙此時心中也是無甚底氣,怯怯道:「應該.……會來的,那位前輩不像不守約之人。」
倏爾,空氣中氣機微微一凝。
虛空之中,一道紫煙憑空生出,漸漸化開人形。
三長老盯著那道紫煙,眉頭緊皺,他們均感受不到內里有什麼法力波動。
蝕月劍宗長老胡辛銳有心試探,輕輕斬出一道月牙劍氣,往那紫煙殺去。
劍氣似是穿過了虛空一般,那紫煙不受影響地繼續凝聚。
在場眾人大驚失色,胡辛銳可是修行有成的金丹劍修。
他的一擊雖說倉促,但作為金丹境劍修,尤以殺伐之能著稱,即使再如何倉促出手,威力也斷然不是築基境的修士能抵擋的。
難道來人也是一名金丹大修!?
很快,紫煙化定,一個面容蒼白,著餓鬼百相黑色道袍,身背巨大楠木棺材的少年人,自虛空中拾級而下。
而紫煙殘留之處,一道黑色鬼氣隱藏其後,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中飛入了章見背後那巨大棺材之中。
與金丹修士的憑虛御風不同,這個少年人並無法力托舉自身,反而似是腳下真有一條看不見的階梯一般,踏踏實實地走下來。
劉齊靈眼神微微一凝,心道:「這等輕描淡寫的手段,內里毫無法力波動傳出,偏偏在虛空之中如履平地,此人的法力運用已到了舉重若輕的境界,真是可怕。」
眾人只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沙啞聲音:
「各位莫急,在下並非歹人,正是受邀而來,參加秘境探索的修士。」
葉聞控制分身,揚了揚手中令牌,悠悠道:「貧道章見,見過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