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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人間日暮七星現 第145章 東海海主

  葬了溯時老人,年輕的天默看著麵前新起的塋塚,一時百感交集。這個人們稱頌甚至神話的溯時先知,似乎是憋了一輩子的話隻為留給自己,莫非這也是命運的安排?


  可命運到底是什麽?這讓年輕的占卜天才更加好奇。他更加堅信隻有打開鴻蒙箴言,才能真正的洞悉這世間萬物。憑著自己的感覺,溯時老人的罪惡之感並非來自於窺探天機遭受天譴,隻是因為懊悔卜筮之術還不夠精深,才導致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既然已經至此,天默就在溯時老人的塚前再開八卦,看卦象似乎有些含糊,不過也足夠指引他下一步的行動了,去訪東海之主,與他一較高下。


  東海之主,必是靈妖。而能掌萬千水族的,隻能是那個上古靈獸。


  天默想到這裏,頓時又升騰起一絲期望,或許這一路天下行走的苦旅,隻為這最後的一個終點。


  東海之濱,是一線怪石嶙峋的山崖。天默原本就衣衫襤褸,再加上尖利的崖石刮扯,等來到海邊時,已經落魄的像個叫花子。


  而他一路尋訪的那處海岩,突在半空,朝著澎湃的海潮探出,上麵端坐著一個同樣不修邊幅的魚叟,一支長杆,長杆的盡頭,垂下一條纖細難尋的魚線,半截魚線沒入到被神秘之力不斷攪動著的海水中。


  天默一屁股坐到魚叟的旁邊,先喘了一陣兒,然後又從腳上退下了鞋襪,磕了磕鞋底的沙子,再看腳底,幾個新磨出的血泡閃著明亮的紅色。


  魚叟並不理會天默,仍舊一心一意的關注著手中的魚竿,但那入定的神情,倒更像是一尊凝神沉思的雕塑。


  “老人家,此處灘深浪急,您的魚線又細,隻怕難有收獲吧。”看著魚叟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天默隻得象征性的整理整理衣服,主動搭訕。


  “哦,你說的倒也在理。”魚叟隻是點了點頭,卻未回頭瞅上一眼搭話之人,依舊專注於手上的細杆。


  看著魚叟的冷漠,天默索性擼起袖子,“老丈,不如我幫你捕些魚貨。借你魚簍一用。”


  說著,天默也不見外,直接端起魚叟身旁一隻空空如也的竹簍,跳下岩石,在沒膝的海潮邊來回逡巡。先是抬頭看天,仔細辨識了一下天上的諸天星辰,而後又舉起手掌,仔細體會了海風來向,接著又研究了一番潮汐浪湧,最後,他把竹簍卡在了一個石縫之中。這樣,潮湧時恰好沒過簍子的口,潮退時,竹簍的口子又剛好抬出海麵。


  隨後,天默又把竹簍的朝向調了又調,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滿意的角度,這才又退回到岸邊,頗為自信的回到魚叟身邊。


  “老丈,這回保證你能滿載而歸。”


  聽著天默的那一份自信,魚叟終於轉過頭來,“想當年,那個年輕人和你一樣,總覺得能掌控一切,……”


  這句略顯突兀的話語,天默卻並不驚訝,他還盡量露出一副謙虛的神情,“晚輩不敢造次,隻是想向前輩請教幾個問題。”


  “哦?難得。”魚叟輕描淡寫的附和一聲,卻令天默感到一絲不悅,這明顯是一副嘲諷的嘴臉嘛,但他還是壓住心中的不滿,滿臉堆笑的繼續作揖。


  “老丈,晚輩尋訪天下,隻為求得一個答案。”


  “嗬嗬,天默,你又如何相信我就能有你想要的答案呢。那就按照你的規矩,咱們賭上幾把,已經好多年沒有人來陪我玩耍了。”


  天默這才明白,原來溯時先知並未告訴他全部的實情,當年的大東海潮的占卜,以及溯時搶占先機的所為,還牽扯到與這位東海海主的賭約在內。


  天默遍訪天下卜筮高手,就是為了找到那個天下第一卜師,找到那傳說中的靈犀一指,但越多的比試,就令他越多懷疑這個說法的真實性,如今這東海海主竟然願意主動與他約戰,天默自然求之不得,而且,這海主直接喊出這個雲遊天下年輕卜師的名字,本就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能有機會與海主前輩這樣的高人學習,晚輩自然是求之不得。”


  “哈哈哈。”東海海主看著天默擺出的一副恭敬姿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天默卻無意玩笑,摸了摸身上的那副八部金錢課,“請老人家出題吧。”


  “呦,年輕人倒是挺懂禮貌啊,還讓我老人家先出題?”海主捋了捋自己頜下的花白胡子,似乎思索一陣,“那比點什麽好呢?”


  忽然,他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的長杆上,“既然你想要幫我滿載而歸,不若咱就先比試一下,到底誰的收獲更大吧。”


  東海海主晃了晃手中的長杆,那條若有若無的透明魚線在空中跟著舞動幾下。天默心中暗想,這海主未免也太過張狂了,原本那魚簍是空的,而且自己也偷偷看過海主垂釣之處,本就處在艮山之位,雖然不知海主的用意如何,但艮位有山阻水,在此處垂釣那真正是緣木求魚。


  “隻是前輩,我用魚簍而你用垂杆,這似乎於你不公啊。”


  “是麽?”海主下意識的一提魚竿,那根細細的魚線隨之出水,甩回海主寬大的手掌,一旁的天默更是驚訝,原來那是一根沒有魚鉤的魚線。


  “哎呀,看我這記性,竟然連鉤都忘帶了。要不這樣,第一陣,就算你這年輕後生,讓讓我這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一看這海主竟然想要耍賴,天默差點被氣樂了,不過他還沒有猖狂到直接讓出一陣的程度,而且,這海主能勝過溯時老人,天默沒有大意的理由,


  “老人家,這對你也不公平啊,如果被人說你勝之不武,這罪名晚輩可擔當不起。不如,老人家換個題目。”


  看天默沒有上當,海主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好吧,誰讓我老人家上了年紀,自己坑了自己。”


  說著,老人甩動長杆,那根長長的魚線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又落到了下麵濁浪湧動的海浪之下。


  看著海主又把沒有魚鉤的光禿禿的魚線甩到海中,一本正經的垂釣起來,天默很是無語,“雖然也曾聽過願者上鉤這樣的典故,可那畢竟釣的是人中龍鳳,這海主莫非也想過把太公釣魚的幹癮。”


  但是,眼見著海主又專注於自己手中的長杆,不再搭腔,天默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默默的陪在旁邊,一老一少端坐在突出的海岩上,任憑海風吹得各自淩亂的頭發在空中胡亂飛舞。


  一炷香之後,天默興衝衝的再次下海,把海裏的魚簍起了出來,竹簍濾去海水,依舊沉甸甸的,裏麵蹦蹦跳跳著整整一簍的魚蝦。


  “老人家,你的簍子已經裝滿了。”天默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但語氣中還是流露出一絲得意。


  “那看來我要加把勁兒了。”說著,海主的手腕一抖,手中的長杆頓時彎成了圓弧,天默不禁張大了嘴巴,是什麽在那條細細的魚線上扯出如此沉重的力道?

  轉瞬之間,天默就得到了答案,隨著魚線出水,魚線的盡頭竟然纏著一條巨大的石斑。石斑被魚線拉出水後,嘴巴一張,瞬間脫離了魚線,但是卻依舊被慣性甩到了海主的麵前,這海主大手一揮,憑空把石斑穩穩抓在了手裏。


  “辰位有山,山中有石,沒想到這石斑竟然蠢的像塊石頭,連空餌的魚線也咬。”可是這海主一邊嘮叨著,一邊卻把手中的石斑拋回海中。


  隨即魚線又抖,海主再一提杆,瞬間又是一物,隻是這一次,竟然是被魚線纏住的一架尺把長的精美珊瑚,而且這珊瑚竟然是半邊雪白,半邊赤紅,美的不可方物。


  眼看著魚叟又把珊瑚拋回海中,還嘮叨一句“海中之物,還是歸入海中才好。”


  天默終於回過神兒來,難怪這老頭一開始有意詐我認輸,原來是誘我大意。他原本就是東海之主,莫說用魚線垂釣,就是他什麽都不做,這海中之物還不要任由他擺布?

  想到此處,天默懊惱的直拍大腿,這老家夥看似深不可測,竟然還用這麽下三濫的招式讓自己中了招,但事到如今,天默也隻能認栽,“老人家,不用比了,我輸了……”


  “這樣啊。”海主捋了捋胡子,這才把手中的釣竿放下,又把魚簍裏的海物盡數倒入海中,“我大東海的子民已經被你們這些自詡萬物之靈的人類踐踏的太久了。”


  “天默,既然你已經認輸了,那第二陣,不如就猜猜我到底是誰?”


  這,天默頓時無語,原本自己還想琢磨一下第二陣如何能扳回一城,沒想到這老家夥竟然又是先入為主,而且這題目也太鑽空子了,他不就是東海海主麽,但是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就算自己能卜出他的名字,這答案隻在他的認定之下,是非對錯,還不是以他說的為準。


  顯然,這東海海主也看出了天默的心思,“放心,小子,我已經活了很多年了,還不至於在你的麵前耍無賴。”


  “好吧,那就容我起卦布課。”


  天默的倔脾氣上來,這一次的天下行走,他以占卜上的天資,未嚐敗績,剛才這第一陣隻是因為太過大意,才被東海海主陰了一回,這第二陣天默自然是要憑自己的實力,把它贏回來。


  要說這東海海主問的是他到底是誰,無外乎問兩個意思,“他的本尊到底為何物。他的撞天賜名是什麽?”


  東海之主,自然是東海裏的生物,而能掌水中百族的,隻能是那個繼承了上古仙脈的神獸,天默又仔細的瞅了瞅這老魚叟的麵門,天庭飽滿,額頭除了幾層皺紋竟然看不出任何異於常人的地方,看來海主修行已經不止千年,連本命護體龍角都已經煉化了。


  撞天賜名,是所有靈獸初修人形時的機緣。那些修行的靈獸為了能夠羽化登仙,首先就要修滿欠缺的一魂一魄,然後脫去獸形,修出人形。這修行是否過關,還要看他的機緣造化,當他以人形試探在世間行走時,撞見第一個人時,就會求取一個名字,修行不精,脫不盡獸形的修行,自然會把這人嚇得抱頭鼠竄,而得不到人名,也就失去了進一步修行的機會。


  天默取出了自己最信賴的金錢課,朝天祭拜,望海凝神,拋去一切私心雜念,心中默念口訣,抖動手腕,呼啦,呼啦,金錢課響,一代占卜天才,將要靠卜筮之術挑戰麵前的千年靈獸,東海海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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