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蟹
在一棟破舊的房屋前，
門口掛著木牌上麵三個大字。
——民倉莊
幾十年前，不，也許更古老的木質房屋中，盤腿坐在地上的間琦真一打量了一圈之後，不禁有感而發。
“哎呀，還真是空空如也的房間呢。”
“嘛，因為母親迷上了有超凡者撐腰的惡教，不但把全部財產都供奉了出去，還欠下了高額的債務。”黑長直的少女仿佛一邊在述說著‘今天天氣真好’之類的話語，一邊將一杯白開水放在間琦真一麵前。
“請慢用。”
然後少女也跪坐在間琦真一麵前，兩者之間就隔著一張桌子。
“我還以為東京就我家最破舊了，原來還真是山外有山。——能找到這樣的房屋也挺不容易的。”間琦真一端起水杯，用舌尖輕輕的‘舔’了一點。
“殺手先生大可放心，”黑長直的戰場原直木瞥了少年一眼。
“我家的經濟條件，目前還沒有富裕到能夠支撐我購買無色無味毒藥的地步。”
“嘛嘛，別介意。”間琦真一喝了一口杯子中的清水潤潤喉嚨。“出來混，最重要的就是小心謹慎。”
“果然，殺手先生已經習慣了隨時被人下毒暗殺的日常了嗎？”
“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間琦真一沒有反駁，隻是隨手放下水杯，“要想實現我的目標，我就必須追逐‘怪異’，而追逐怪異，就等於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如果不夠謹慎，我這條小命可不一定能支撐我走到終點。”
麵對少年的解釋，對麵的黑長直少女麵無表情的反問。
“那麽殺手先生的目標是什麽？”
“目標嘛？也不算什麽大事了，隻是——”間琦真一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神情，眼皮卻垂了下來。
“殺兩個人而已。”
這話一出，房間中的氣氛就冰冷了下來。對麵的少女依然麵無表情，但是間琦真一都能從對方默然的眼神中讀出心中所想：
你看，承認了吧。——殺手先生。
而先打破這尷尬氣氛的，還是間琦真一自己。
“嘛嘛，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不同之處。戰場原同學是想擺脫‘怪異’，恢複正常的生活，對吧？”
對的少女沒有說話，間琦真一自顧自的說下去。
“而我是主動接近‘怪異’，進而‘控製’怪異，將其化為我的力量！——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發言，和動漫中都是必定最後被主角車翻的反派大BOOS一模一樣？”
然而這才是現實。
天真的永遠是主角，最後成功的都是BOOS。
少年向後微傾，雙手支撐在地板上。
“那麽，還需要我幫你解決身上的‘怪異’嗎，戰場原同學？”
麵對間琦真一的話語，對麵的黑長直少女沉默了一秒之後，彎腰低頭。
“拜托了。”
“好吧，其實我還是蠻期待戰場原同學保留這份‘能力’成為在下的‘同伴’呢。不過既然你要維持和平的生活，那麽——”
間琦真一打了個響指。
“出來吧，美子。”
隨著少年的話語剛落，一個半透明的連衣裙小女孩出現在他的肩膀旁邊。
“這是？”
“介紹一下，這是我手下的‘員工’和川美子，收集怪談的怪談。”
說著又伸手示意對麵的少女。
“這位是我們的‘客戶’，戰場原直木同學。”
“戰場原小姐，你好。”
連衣裙小女孩規規矩矩的低頭躬身問好。
“和川小、、、你好。”麵對一個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的‘幽靈’，對麵的黑長直少女明顯有些手足無措，微微繃緊的身體和表情都無一不在說明，她遠沒有之前表現出來的那種鎮定。
想想也是，能和一個才見過幾麵的持槍同學‘談笑風生’，已經算是有一顆大心髒了。
“安啦，別擔心。”
間琦真一擺了擺手。
“美子可不是什麽凶惡的怪異，甚至可以說她的戰鬥力連一隻鵝都不如，也就約等於1.5個宅男。”
雖然少年身旁的小女孩一副幼兒園中到處可見的天真麵孔，然而半透明的形象就足夠戰場原直木渾身發涼。至於對麵的同學以‘宅男’為戰鬥力單位這種事情。。。
“好了，閑話到此為止。”
間琦真一站起身來，雙手開始結印。
“讓我來看看戰場原同學身上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吧。”
“哎哎哎？”
麵對突然開工的間琦真一，對麵的黑長直少女驚訝的也準備站起身來。
“不需要什麽儀式、香案、還有咒語什麽的嗎、、、”
“不用，”
間琦真一雙手快速的結完印，隨口回答。
“要問什麽的話，隻能說我剛好‘專業’對口罷了。”
七十二地煞術——驅神
“顯！”
隨著間琦真一雙手合十一拍，空曠的房間中一陣扭曲，一個半透明的巨大身影出現在少女身後。
“好大的——”
“螃蟹！”
巨大的身影頂到天花板上，全身披掛甲殼，八條鋒利的足具，兩隻巨大的蟹鼇！一看就不怎麽好對付。
“這是、、、”
少女戰場原直木轉頭看著身後的龐然大物，眼神中充滿了驚訝。不過沒有亂喊亂叫，癱軟在地，已經又讓間琦真一高看一眼了。
真想拉攏做‘同伴’啊
“喂，美子。”
維持著讓對方‘顯性’的法術，間琦真一歪頭示意旁邊的連衣裙小女孩。
“知道對方是什麽來曆嗎？”
雖然連衣裙的美子一副小女孩模樣，但其實是已經‘死亡’十幾年的老幽靈，而且她作為‘青行燈’一類的怪異，本身就對其他的怪異有著天然的了解。
“本體是螃蟹嗎，加上顧客被奪走的重量，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呢。”
果然，連衣裙小女孩馬上指出了對方的身份。
“重蟹，或者叫做石蟹。”
“流傳於九州島宮崎地區的‘傳說’，遇到它的人會被奪走重量。”
隨著連衣裙小女孩說出對方的身份，那巨大的螃蟹的複眼一轉，將對麵的少年和他身旁的幽靈映入眼中。
嚇——
連衣裙小女孩美子瞬間躲到間琦真一身後，隻有細微的聲音傳來。
“有的地方也會供奉她，是為‘思念’之神。”
“嗯，大致明白了。那麽——”
“這位神祇，”間琦真一抬頭看著巨大的螃蟹，“打個商量，你能把被‘奪走’的重量還給戰場原同學嗎？”
麵對間琦真一輕佻的詢問，巨大的螃蟹直接舉起了蟹螯。還有回蕩在房間中的‘聲音’。
“對神、、不敬、、、死！！”
“得了吧你，大家都是剛邁入超凡境界的生物，就別一口一個‘神’的了。”
一邊說著風涼話，間琦真一快速的從袖口中抽出一張符夾在手指之中。
“定！”
隨著少年一身怒喝，仿佛喲無數無形的枷鎖纏滿了螃蟹全身，繃緊的‘鐵鏈’讓舉起的巨大蟹螯始終揮不下來！
這當然不是定身符，而是間琦真一唯一掌握的一個七十二地煞術畫出的符咒。
——驅神符
雖然間琦真一沒有大聖那種將山神土地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本事，但是對付一個介於‘妖怪’和‘神明’之間的怪異，依然能夠做到束縛住它一段時間。
“社長加油！”
身後傳來連衣裙小女孩美子的聲音，差點讓間琦真一維持不住‘高人’的風範。
雖然說是公司，但是社長是什麽鬼？你都不看氣氛的嗎、、、
一時之間，房間中巨大的螃蟹和雙手合十手指夾符的間琦真一大眼瞪小眼。無形的對抗讓兩‘人’僵持在了一起。
“果然如此，以我自己的道法加持符咒，能夠做到將弱等的‘毛神’暫時控製住的效果，那麽——”
“山礪，上！”
隨著間琦真一的命令下達，衣兜中一張黃紙自己飄了出來，一團團的‘氣’包裹住那張符紙，轉眼之間，一個幹瘦的猿猴就出現在房間之中。然後毫不猶豫的向被束縛住的螃蟹撲去。
撕拉——
刺耳的聲響中，螃蟹堅固的甲殼在幹瘦猿猴的五指下，被硬生生撕下了一大片！
“嘶嘶嘶！”
受傷的螃蟹發出一連串的‘怒吼’或者說‘哀嚎’。讓它身下的少女戰場原直木痛苦的捂住了耳朵。——然而這並沒有什麽用處，因為螃蟹的‘聲音’並不是現實世界中的音波，而是作用於靈魂上的‘震動’。
“嗚、”
作為目標的間琦真一咬緊牙關才沒有中斷手上的法術，在對方‘怒吼’一波之後，立刻毫不示弱的用嘴炮‘還擊’。
“看來你今天的運氣很差嘛，神。”
“礪者，磨石也。”
在間琦真一和螃蟹互相牽製的時候，幹瘦猿猴已經刷刷刷的從螃蟹身上‘挖’出大片大片的‘血肉’。
“作為重石蟹的你，天生就被山礪克製。——哪怕你的力量比他強大得多，在被我用驅神符控製的情況下，也是敗局已定！”
隨著間琦真一的‘勝利宣言’脫口而出，對麵被法術束縛的巨大螃蟹兩隻眼珠一轉，密密麻麻的複眼中，被分割成無數小塊的‘圖像’就映入了帥氣少年的瞳孔之中。
嘩啦——
無數的人生的過往猶如流水一般湧入了間琦真一的腦海之中！
“又是這招？沒用的，我可是——”
間琦真一話音未落，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皺了皺眉。
“這是、”
戰場原直木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