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魅
石井家，二樓
隨著時間流逝，就在焦急等待的兩夫婦在考慮要不要衝進去的時候，散發著熱氣的房門又一次打開，一副風輕雲淡模樣的間琦真一走了出來。
“幸不辱命。”
隨著少年雙手抄在身前微微點頭行禮，他身後走出了一位含羞帶怯的少女，低著頭淚眼婆娑，惹人憐愛。
“撫子！”
中年婦人已經一陣風式的撲了過來，將女孩擁入懷中。而中年人石井先生也摘下眼鏡，擦了擦濕潤的眼眶。
隻看間琦法師衣衫整齊的模樣，果然不愧是高人啊。
“非常感謝，間琦法師！”
再一次回到客廳後，明顯熱情許多的石井先生恭恭敬敬的遞上一個信封。光是那個厚度就讓間琦真一滿意的微笑起來。
“舉手之勞而已。”
雖然這麽說著，間琦真一當然不客氣的接過信封。在一邊陪著母親的弱氣少女眼神波動了一下，但最終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習慣性的低下去。
沉默、道歉。
就是少女的最佳武器。
配上她乖巧的模樣，任何事情都能讓自己處於‘受害者’一方，吸引別人來保護她。
不是演技，是天生的。
“那麽，在下告辭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工作結束，間琦真一拒絕了對方留下吃個晚飯的邀請起身準備走人。畢竟要說到晚飯，——別人家的，那有自家姐姐做的好吃？
“對了，那扇門——”
走出大門，間琦真一轉頭叮囑。
“符咒之火，並非凡炎。”
“切記不可用水澆灌，等它自行冷卻即可。”
鋁熱合劑遇水，想想都刺激
“是，是，讓您費心了。”
在兩位中年人的千恩萬謝中，帥氣的少年間琦真一轉身離開，寬袍大袖，飄飄欲仙。
隻是沒走出多遠——
“欺詐師。”
在間琦家不遠的轉角處，一個中性的聲音叫住了間琦真一。那裏靠著一名身穿運動服，旁邊放著一隻拐杖的少女。
之所以會有拐杖，隻要看一眼少女打著石膏的左腳，任何人都會表示理解。——屬於地鐵公交都有人讓座的傷患人士。
“嘖，澤地同學，”
寬袍大袖的間琦真一轉頭看向旁邊靠牆的拐杖少女。
“我有名字的，你可以稱呼我為間琦同學，間琦真一，間琦神官都行。”
“唯獨‘欺詐師’這個名號就算了。因為說實話，我並不是對這個稱號有什麽反感，而是我單純的覺得自己的智商配不上而已。”
嘛，間琦真一有自知之明，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更不會覺得自己配的上‘欺詐師’這樣的稱號。因為：
隻有聰明人才能做一個成功的騙子。
如果可以的話，間琦真一更願意用拳頭和符咒來解決一切難題。
可惜少年的實力不允許他‘遇事不決莽一波’，隻能通過各種迂回的手段完成‘工作’。
而叫住他的少女，嚴格意思上來說，也算是間琦真一的‘同行’。
沒錯，都是解決‘超凡問題’的專家。
——澤地蠟花
少女年齡和間琦真一差不多，穿著以紅色為主、黑色為輔，鬆垮垮的花哨運動服，胸口繡著品牌名稱，尺寸大得像是睡衣，給人一副“邋遢”的感覺。褐色頭發齊肩，看起來蓬亂而未經梳理。左臂拄著拐杖，左腳包著石膏繃帶。
看起來就像是一名出了意外之後，精神不振的運動係少女。
然而實際上卻是以收集‘不幸’為目的，為台東區的學生解決‘麻煩’的專家。私底下有著‘惡魔大人’的名號流傳。
“那個名為石井撫子的少女並沒有遇到真正的‘怪異’，”褐發拐杖少女瞥了一眼間琦真一的神官服下長方形的信封。
“然而你拿到了可觀的‘除靈費’，那麽不是欺詐是什麽？”
少女聲音低沉又穩重，語速非常緩慢。
麵對對方的質問，間琦真一並不慌亂，而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你說得沒錯，你我當然都知道那個名為石井撫子的少女並沒有真的被詛咒，但是她自己相信，他的父母相信，他的朋友老師都相信。那這就是事實。其實——”
“當少女伸手進鞋櫃裏拿鞋子的時候，會碰到白色的蛇。”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生活，會聽見床下有白色的蛇爬過。”
說著間琦攤開手，和拐杖少女澤地蠟花並肩同行。
“聽完這些證詞，不用什麽超凡手段都能推測出真相了吧：既然都沒有親眼看見，為什麽會知道是‘白色的蛇’呢？”
“答案很簡單，這完全是少女一個人的‘幻想’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麽白蛇，也沒有什麽詛咒。”
“看來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旁邊的少女一隻腳穿著正常的運動鞋，另一隻打著石膏的腳穿著超大碼的拖鞋，隨著她前進，拐杖在地上點出‘踏、塔、踏、’的聲音。
“當然，這一次工作不是除靈，而是‘心理谘詢’罷了。”
間琦真一毫無畏懼的回答，
“但我拿這些錢可是有充足理由的，畢竟‘心理谘詢’也是收費項目。而且我去那位石井同學的班級調查取證，大半夜的到處尋找能夠突破對方心靈的線索，不花時間啊？”
說完少年‘白’了旁邊的褐發少女一眼。
“你以為我像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還要養我家姐姐呢。”
“嘖，這次就算了。”
用拐杖代替左腳，一高一低前進的少女澤地蠟花目視前方。
“你那裏有什麽有用的‘情報’嗎？”
“倒是真有一條：上野中學，一臉二班的長板結美已經有三天沒有去學校了，聽說是家庭暴力之類的事情。——你應該感興趣。”
“不幸嗎？”
少女臉上的表情很難形容，仿佛是嘲笑，又像是憐憫。
“那我這個‘惡魔大人’，的確應該去看一看。”
“你那裏有沒有我需要的情報？”
麵對間琦真一的問題，少女平淡的搖了搖頭。
“沒有，我最近在追查一位‘欺詐師’的蹤跡。就是他在石井撫子的學校中傳播‘蛇’的詛咒言靈。”
“行吧，”
怪不得今天澤地同學心情不好，連累了間琦真一都沒有好臉色。
要知道他這張帥氣的臉龐，可是自帶‘女性好感度+20’的被動。要是換了其他人來，估計現在已經和‘搶生意’的澤地蠟花打起來了。
如果那樣的話，才是真正的悲劇。
因為旁邊一副‘殘疾人’模樣的少女，其實是能夠原地一蹦十幾米，腳踹汽車，拳穿鋼板的‘猛人’。
以間琦真一這點半吊子的符咒能力，能撐幾秒還真是個問題。
看著十字路口和自己分道揚鑣的紅黑運動服少女的背影，間琦真一摸了摸下巴。
“要是能夠讓澤地同學·······算了，人還是現實一點的好。”
收服，或者‘超度’澤地蠟花這種高難度的任務，明顯超過了間琦真一的能力範圍。
嗯，
沒錯。
真正的‘澤地蠟花’同學在半年前，就已經割腕自殺了。
真是諷刺，擅長用‘時間’來撫慰別人傷口的‘惡魔大人’，卻是個自我了斷的‘急性子’。
“人啦，隻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說著‘帥氣’的中二話語，間琦真一向地鐵的方向走去，刷卡，下樓梯，上車。雖然一路上他的神官打扮引來了不少目光，特別是那些女孩，被他的盛世美顏吸引得兩腿發軟，細水長流。
甚至有膽大的直接拿著手機上前要手機號，要Line號的都不少，然而都被間琦真一以家境貧寒為由打發了。——如果不是他這一身神官服，隻怕多少大姐姐都要眼冒星星的拍著胸膛喊：我養你啊。
“不過，真的隻是‘幻想’嗎？”
坐在地鐵上，間琦真一將手掌放在眼前。在他的手腕上，赫然有著一道被勒出的傷。
細密的鱗片痕跡，就像是——蛇！
那是他在放嘴炮說服那個叫做石井撫子的女孩時，被對方無意中抓出來的傷痕。
“嗬嗬，世間的鬼怪，皆來至於人。”
抽出一張回春符紙貼在傷痕上，間琦真一拉了拉袖口遮住手腕。
“也許下一次見麵，說不定就真的會看見一名蛇妖呢？——嘛，誰知道呢”
在到站的提示音中，帥氣的神官少年邁出地鐵。
“唯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這麽說著，少年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房屋麵前，破舊、狹小。卻透露出溫暖的光。
“我回來了，”
間琦真一轉動鑰匙推開大門，一邊換鞋一邊喊。
向前幾步走過玄關，客廳旁邊的廚房中，一名少女正在認真的準備著晚餐。
“歡迎回家，真一。”
少女抬起頭來，是一張和少年七分相似的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他們兩本就是雙胞胎姐弟。
“晚飯馬上就做好——”
“不著急，魔央姐姐。”間琦真一揚了揚手中的口袋，這是他在來的路上超市買的。
“上好的牛肉，作為我們今天的晚餐。”
說著少年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今天賺了一筆，犒勞一下我親愛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