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薄情男子?

  想到母親,他的心又抽痛起來。


  記得兒時,他喜歡靠在母親散發著淡淡茉莉香的懷抱中,聽她說一些古時的誌怪故事,故事裏的妖怪似乎都很多情,較之人類也多了一分直白和坦率。


  有一次母親講到一個狐女和書生的故事,那狐女驚鴻一瞥,愛上了書生,傾盡所有地助他博得功名,自此書生嬌妻美妾,官運亨通。狐女善妒,不許書生有其他女人,結果自然是被厭棄了,最後的結果也是被道人收走,千年道行毀於一場鏡花水月。


  故事講完後,母親神色有些不自在,叫他先睡,自己回了房。他雖小,卻很能體察他人心情,於是偷偷去了母親房裏查看,果不其然,母親坐在窗前嚶嚶哭著,他那是並不懂這個故事的寓意,隻是疑惑於母親為何隻是講了個故事,便如此感傷……


  其實他很怕寂寞,所以身邊女人不斷,但是又怕真心落空,於是那些人終歸隻能是過客……


  隻是,他到底還是成了母親最厭惡的那種薄情男子。


  他的唇緊緊抿著,眼神忽明忽暗。


  她不知又夢見了什麽,整個人瑟瑟抖著,越發地蜷縮起來,抓在他腕上的指尖冰涼冰涼的,他的心又是一抽,另一隻手輕輕覆蓋在她的手上,寒意從相觸的肌膚見滲入,他想起,曾經母親的指尖,也是這樣,冰一樣的涼……


  不知不覺間,他竟在她的床邊坐了一夜,清醒過來時天還未亮,見她終於睡得安穩了些,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後替她掖緊被腳,放輕了腳步回了房……


  思緒慢慢收回,他望著窗外,天幕低垂,細雪霏霏而下,月亮隱在厚厚的雲層下,隻餘些微光亮從嚴絲合縫的雲間漏了出來,但也隻有一圈極淡的光暈。遠處的路燈下,雪花旋舞如燈光下婀娜的舞女,即使無人欣賞也孤寂而又自顧自地旋轉著。


  那雪看久了,眼睛便有些累,他收回視線,覺得胳膊有些酸,一低頭,才發現貓咪猶自在他懷中睡著。


  他環視著空蕩的屋子,抱著貓進了她的房間,將貓放進那個絨毯鋪成的小窩裏。小貓翻了個身,湊在另一隻肚子上睡了。又過了會兒,另一隻像是有知覺似得,竟然伸出後爪子搭上了對方的脖子,兩隻貓竟像是互相摟著睡覺一般。


  這兩隻貓到這裏也就兩個月不到,竟已經如此親密了……


  她今天走的那樣決絕,竟連東西也全都不要了。他的手拂上她的妝台,上麵放著一枚小巧的木梳,上麵還沾著幾根頭發,似乎還在等著主人回來清理。


  他的心突然空空蕩蕩的,仿佛是缺失了些什麽。


  月光穿過窗子,照在桌上的一條項鏈上,參加酒會那天,她穿著深藍色的裙子,這條項鏈閃爍在她瑩白的肌膚上,整個人如同一朵素淡的茉莉。


  他望著遠處黑黢黢的一片。她以前也曾經站在這窗前獨自落淚過嗎?

  他挪動腳步,坐到他的床邊,忽然覺得有些累了,便索性躺了上去,枕上似乎還殘留著她發間的幽香……


  他突然有些懊悔今天就這麽將她趕走了,可是轉念一想,手指慢慢收緊,證據確鑿,的確是她泄的密,他不懂,他對她也算不錯了,為什麽她任是這麽不安於室?


  一股怒火夾雜著煩悶襲上心頭,他睜著眼瞪著天花板,眼前又浮現出飯桌上她極力辯解的樣子,頭有些發脹,這撲朔迷離的樣子,實在比辦公桌上的文件還要叫人煩惱……


  他墮入一片朦朦朧朧的夢境之中,夢裏,她正坐在窗台前,陽光灑下來,在她的長發上籠了一層淺淺的金,秋水般明澈的眼眸裏滿含笑意……


  第二日,他到辦公室,卻發現江董事又站在那裏等著他。


  他的額角突突地跳了起來,硬著頭皮將他請進了辦公室,原以為對方是要向自己施壓,正想開口敷衍,卻被對方搶先開了口。


  “天勳,我回去想了想,這視頻的確是有些可疑。”江董事昨日正好遇上江舒雅,於是想問她到底是怎麽弄到穆天勳辦公室的視頻,又想借此提醒她,凡事不可操之過急。結果江舒雅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機給他發過這樣一段視頻。


  他當下警覺起來,要了侄女的手機便交給了專業人士查看,果然,手機被人控製了。


  聯想到穆天勳對那個女人的維護,而這段視頻又是舒雅這裏流出的……


  真是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即使最後證實那女子的確是泄密者,可即使如此,舒雅繞開穆天勳直接調取了他辦公室裏的視頻,還將這段視頻散播出去……更遑論,僅憑一段視頻並不能完全坐實什麽,倘若那女子是被冤枉的,那麽陷害她的便是舒雅。


  顯然,即使舒雅隻將視頻給了自己一個人,也足夠引起穆天勳的反感了。


  而且以穆天勳的手段,遲早會查到視頻的來源,到時候……


  他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在穆天勳查到以前說比較好。


  “不瞞你說,這段視頻本是舒雅發給我的”,他見對方果然一下子臉色陰沉了下來,“但是我昨日去求證,竟發現這視頻並不是舒雅本人發給我的,而她的手機被人控製了。”


  穆天勳的麵色陡然變了,電光火石間,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麽。


  江董事隻以為他是誤會了什麽,有些著急地解釋道,“舒雅得知,當即就求著我來找你,說是視頻來路可以,千萬不要冤枉了好人。”


  穆天勳再聽不見對方說些什麽,隻覺得五雷轟頂一般,腦中滿是她昨日委委屈屈卻逼著自己向他解釋的樣子。


  她那麽傲氣的一個人,從來是不屑於解釋的,若不是為了葉家……


  而他竟然就這麽趕走了她……


  他的心突然如被架在火堆上灼燒一般,他竟然趕走了她……


  江董事還要再說些什麽,可他哪裏聽得下去,“江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知道舒雅不是那種人,這事我會查清的,我今天一會兒有個合同要親自盯著,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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