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個人獨撐
星星點點的雪飄了下來，她伸手接了一片，小小的六邊形，晶晶瑩瑩的，倏而就在手心化成涼涼的一攤，她輕輕巧巧的說了一句，仿佛是說今天考試沒考好一樣。
“這麽大的擔子，你不用把它壓在自己的肩上。”
她唇角浮上一絲無力的笑，“我不管葉家了，就靠爸爸一個人撐著嗎？”
陳漾義微歎了口氣，眸色暗沉，將她推進店裏，找了個位置坐下。
一雙大手將她冰涼的小手裹在掌心中，“可是你要明白，葉家到了現在一步，眾人離心離德，根基其實早就已經不在了，這已經不是你和你爸爸可以救得回來的，更何況，是你想靠一己之力來救回它。”
她一雙眼睛失神地望向他，“可是這是爸爸一生的心血，如果不救，又怎麽能安心？”
他知道一時間並沒辦法扭轉她的思想，隻能徐徐圖之，也就不再糾結於此，“今天是平安夜，帶你出去玩一下？”
她點點頭，覺得放鬆一晚不算過分。
兩人點了餐，由於餓，葉微塵三兩口就解決了一碗麵。
陳漾義打趣道，“好久不見了，你倒真是變了很多。”
她是很容易滿足的人，一餐美食，一杯椰汁，足以熨貼她的心，更何況，現在沒了束縛，終於可以隨心所欲，自由一晚了。
她偏頭狡黠一笑，“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變化。”
她一雙秋水般的眼眸裏蕩漾著明媚的波光，直晃得他心神欲醉，“恩，那以後都要細細看著了。”
她低頭淺笑，臉上有些發熱，看他一碗麵也見了底，便道，“不是說要去玩麽，走吧。”
兩人推門而出，一股寒風撲麵而來，抬頭一看，雪花紛紛揚揚而下，在路燈下看起來，像飛舞的羽毛，輕盈而美麗。
路上行人絡繹，還有許多對情侶笑鬧著從他們身邊經過，街市上到處都是綴滿彩燈的青鬆，女孩子也都換上美麗的衣裙，發上耳邊都點綴著精致的飾物，一路上節日氣氛融融。
頗有些，“蛾兒雪柳黃金縷”，“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的熱鬧景象。
“你想去哪兒玩？”陳漾義清雋的側顏在燈光下泛著柔光，淺笑著問她。
“恩？其實我平時很宅，並不很喜歡出去玩，除了偶爾會去小吃街逛逛。”
他淡淡笑了，看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去些市井氣息重的地方，記得兒時有次他拿了一筆零用，想帶她去商場買衣服。
小小的女孩粉嫩的小嘴一撅，“我不要，那裏的人都好假，看你穿得好看就殷勤，不好看的話，摸摸都一副怕你把東西弄壞的樣子”，說完眼神亮晶晶的，“我們去城南的舊書城，那裏還有小兔子、蛐蛐蟈蟈之類的，店家也親厚，玩了一圈之後再去旁邊的小巷子吃餛飩酸辣湯，你說好不好？”
他有些愣在那裏，沒想到她竟然會知道這些地方。
直到她母親去世那年，他才曉得，原來是因為她的母親並非大家出生，所以也不習慣逛那些商場，總是帶著年幼的她逛些生活氣息濃厚的地方，後來她的母親因為與上流社會的生活格格不入，鬱鬱而終了，因此她內心對這些場合有著本能的排斥。
“好啊，去哪裏？走著去還是開車去？”
“我看看，離這裏多遠再決定”，她掏出手機，看了下距離，“恩，有點遠，還是開車去好了。”
上了車，陳漾義將音響調到《天鵝》，舒緩的琴聲在暖融融的空間裏流淌著，她想起舊日溫暖的時光，心上的積雪也漸漸地化了。
“還記得你以前常常拉這首曲子，那年我生日，也是我哥哥的生日，所有人都跑去給他慶生，隻有你，注意到角落裏的我，跑過來說，送我一支曲子當生日禮物，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首天鵝。”他邊開車邊淺笑著說道。
“是啊，結果後來我生日，你居然送了我一把琴，當時我沒注意，現在才知道，那把琴有多貴”，清淺的笑在她頰上綻開，“一直沒問你，當初怎麽會有那麽多錢？”
他轉過頭來，一笑，“你猜？”
她偏著頭認真思索著，窗外的雪花飛舞著，撲在車窗上，薄薄的一層，輕紗一般地籠住了車內的空間。
記得也是這樣一個下雪天，她偷偷溜進他的房間，卻見他專注地對著電腦屏幕，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著，一行行細密的字就慢慢顯現在屏幕上。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盯著那一串英文看了半天才勉強明白了些隻字片語。
他感到輕柔的呼吸浮在發頂，回過身來，卻看見她紅著一張臉，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敲門的。”
他取下眼鏡，一雙清潤的眸子裏滿含笑意，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哪次進來是敲了門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麵上的紅更深了，忙轉移開話題，“你在做什麽呢？我英文倒也還行，可就是不大明白那些字的意思。”
他輕輕笑了，聲音低沉悅耳，“我在做一個小遊戲，這些字叫做代碼，組成的東西叫程序。”
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看你最近都坐在電腦前，我們班的男生倒是有喜歡打遊戲的，但是沒聽說過有誰會做遊戲的”，她有些崇拜地看著他，“我家阿義真厲害！”
他拉她在旁邊坐下，寵溺地笑了笑，又摸了摸鼻子，“塵塵會嫌棄我太沉悶麽？”說完竟然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
她搖了搖頭，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很認真地看著他，“不會啊，比起那群開口TMD閉口CNM的聒噪男生，我家阿義最好了！”
他柔柔她的發頂，聲線溫柔，“我家塵塵也最好了。”
她那時隻知道他有段時間廢寢忘食地坐在電腦前，熬得一雙眼睛都紅了，再後來又恢複了往常的作息，半年後她生日，他送了她一把名貴的大提琴。
“你寫程序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