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溫笛安的邁巴赫
她有些詫異地抬頭,怔愣了片刻,方點了點頭。
兩人上了溫笛安的邁巴赫。
車廂裏開了暖氣,將她白瓷般的麵頰上吹出一片酡紅。
他偏頭一看,直覺得暖氣將一朵靜謐的小茉莉吹成了嬌豔的紅玫瑰,於是體貼地將暖氣調的低了一些。
她朝他淡淡一笑,一雙大大的眼睛彎成弦月,眼睛下淡淡的青影讓他心頭微微一抽。
“劇組的工作忙嗎?”他漫不經心的問道,目光卻瞥向她。
“最近還是比較閑的。”她答。
他了然,看來是晚上沒睡好了,順手遞過一瓶礦泉水,“喝些水。”
“謝謝。”她禮貌回道,打開喝了一口,看著窗外,眼神有些迷茫。
“你父親,身體怎麽了?”他摸了下鼻子,車內的冷凝的氣氛讓他有些尷尬。問完卻有些後悔,她應該不會說出實情吧。
“他……”,她握著瓶身的手指一緊,瓶身發出嗶啵嗶啵的聲音,像氣泡破碎,“身體不大好……”
車內的氣氛越發凝滯,而此時車子正好被攔在紅燈前。
他切了首曲子,想要調節一下氣氛。
恰好是大提琴版的《愛的禮讚》。
不同於小提琴版粉紅泡泡咕嘟咕嘟往外冒的感覺,大提琴版的更添一種浪漫情調。
這是她曾經很喜歡的一首曲子,此時聽見,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你也喜歡大提琴嗎?”
他淡淡笑起來,“偶爾聽聽。”
“恩。”她靜靜望著窗外,冬天夜幕降臨地尤其快,此時整個天空都已經變成了墨藍色,一彎弦月淡淡地掛在天上,顯得有些孤寂。
“你喜歡?”綠燈亮了,他溫和問道。
“恩,曾經練習過一段時間的大提琴。”她答道。
“巧了,我也曾經練習過一段時間。”
“恩。”她依然看著窗外,想著爸爸身體到底怎麽樣了。
兩人一路無言到了醫院。
下車直奔病房。
她正想打開病房門,裏麵卻傳出父親驚怒的聲音和杯子的碎裂聲,“她竟然跑去給人當情婦?!”
“你也別怪她了,孩子也不容易。”
“她這樣,咳咳咳,簡直是丟光了我們葉家的臉!”
“你喝口水,消消氣……”
她的手握在門把手上,微微顫抖著,整個人像是被瞬間抽光了力氣。
一瞬間天地間似乎隻剩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心頭忽而燒起一把火,又忽而凝成一塊冰。
一塊手帕遞到她的麵前,她才意識到,原來有液體從眼眶裏淌了出來。
她用手背抹掉了眼淚,深吸一口氣。
“葉小姐?”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身邊。
那張臉,她並不記得在什麽地方見過。
門突然被打開,眼前是繼母尖刻的嘴臉,“微塵,你來了?快去吧,你爸爸這幾天正念叨你呢。”
黑西服和她一起進了病房,父親氣鼓鼓的,並不搭理她。
黑西服卻開了口,“葉總,我們王總說了,欠的錢要是再拖下去,就隻好按照我們的方法來償還了。”
葉父的咳嗽瞬間又急促起來,他喝了兩大口水,壓下情緒道,“能不能再寬限兩天。”
那黑西服的臉和衣服一樣黑,“我隻是個傳達消息的。”
葉父手中的茶杯重重地落在茶幾上,他知道如果再還不出錢來,葉家恐怕就沒有翻身的希望了。
那黑西服見話傳到了,也不再管對方的反應,轉身離開了病房。
葉父心如死灰地跌坐在床上,本就清瘦的臉更顯得蠟黃,兩頰也深深凹陷下去,拿起手邊的煙,就點了一支,正舉到嘴邊,卻被葉微塵奪了下來。
“爸爸,別抽了。”她將煙丟進煙灰缸,遞過一杯水,“總會好起來的。”
葉父冷哼一聲,“女兒都給人當情婦去了,哪裏還能好的起來。”言罷又拿起一根煙。
後母殷勤遞過打火機,“你也別怪她了,現在追債的這麽著急,葉氏又是你父親和你一生的心血……”
老頭子聞言,氣得煙也不抽了,直接朝門一指,“我們葉家沒有你這樣的人,你滾,以後再也別來了。”
她知道父親為人素來方正,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自己的行為,可是葉氏是父親一生的心血……
她看著父親因為氣怒而泛紅的麵頰,心底一陣抽痛,卻不知該如何辯解,難道說是後母賣了自己麽?算了,他從小就不信自己的話,現在說這些無異於火上澆油而已……
“爸,你自己注意身體,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她將父親杯中的涼水倒了,又從包裏拿出前幾日準備的太平猴魁,細細斟了一杯茶,放在老頭子手邊,靜靜地離開了病房。
走出住院部大樓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冬風刮走了身上僅剩的一絲暖意,她覺得自己仿佛是行走在曠野之中,周圍沒有景,也沒有人,隻有噴湧而出的悲傷,一點點將整個人湮沒。
葉微塵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溫笛安靜靜的跟著她。
人聲漸遠,隻剩寒風裹著落葉在地上擦出莎莎聲,仿佛是樹葉的歎息,又似乎是樹木的挽留。
許是累了,她駐足於一棵青鬆下,手指摩搓著粗糙的樹皮。
溫笛安隻覺得眼前的人如同一張破碎了的紙片,就要被寒風裹挾而去。
見了病房裏的情形,再聯想之前的情境,他的腦海中似乎隱約有了整件事的大體形狀。
那風將她的大衣刮起已交,長發與風糾纏著,她卻沒有一絲想要整理的意思。
葉微塵隻覺得身邊的風一下子都停住了,耳邊傳來一個低沉悅耳的男聲,“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她搖了搖頭,眼底的淚水似乎早已湮沒在夜色裏,麻木在一次次精神的刺激中。
溫笛安將懷中的人緊了緊,一雙大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如同給貓咪順毛一般。
他麵上任是看不出喜怒,隻是一雙點漆雙眸溫柔地凝視著懷中人,身體略略挪動到風口的方向。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微塵抬頭,眼底是濃濃的疲憊,聲音有些沙啞,“今天麻煩你了。”
對方輕笑一聲,解下自己的圍巾裹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再不走,你以後恐怕想麻煩我也沒那個機會了。”
她低頭羞赧一下,吸了吸鼻子,“好像還真是有點冷。”
“一會兒想吃什麽?”溫笛安打開暖氣,卻不敢開太高,怕她感冒。
“恩?”她歪著頭想了會兒,然後皺了皺鼻子,“牛肉麵。”
“哪家?”他眸如星,笑容如春日午後的陽光,溫暖卻不叫人覺得太過耀目,當真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她說了地點,恰好離醫院不遠。
而此時,陳漾義的手機響起一陣水流般的提示音,他劃開屏保看了一眼,眉頭蹙了起來,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這件事也許會讓輕塵受傷,但是,她回到自己身邊總好過在穆天勳那裏受這些明槍暗箭。
他輕啜了口杯中的咖啡,按下幾個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