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月之期

  葉微塵紅雲滿麵,“還記得三月之期麽?”


  穆天勳突然覺得當時真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葉微塵見對方沒有反應,抱著貓就竄回了臥室。


  安置好貓咪以後,她躺在床上,思緒有些恍惚,爸爸,阿義,穆天勳,一個又一個的陷害,這些串連在一起,就如同一張大網,將自己緊緊地纏在裏麵……


  從最初的校園論壇,到林曉刁難,再到流氓事件,然後又是學位課上的投影儀,最後是今天被誣賴是小偷,自從遇見穆天勳以後,原本風平浪靜的生活不斷泛起波瀾……


  如果說林曉事件和今天被誣賴暫且算是個人恩怨的話,最初校園論壇和之後的流氓、投影儀就幾乎可以說是同一個人的手筆,風格類似,波及範圍類似,都是搞臭自己的名聲,讓自己在學校混不下去。


  自己在學校混不下去,最終獲利者會是誰呢?

  似乎在學校也並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她隻覺得千絲萬縷,但到底還是理不出完整的頭緒……


  她慢慢墜入一片漆黑之中……


  一隻巨大的狼狗在身後追著,她不停跑著,眼前是一望無盡的黑……


  身後的大狗狂吠著,似乎就要追上來,她一路狂奔,隻聽到心跳聲和喘息聲在耳膜邊炸響,狂風呼呼地吹著,刮著她額頭的冷汗,冰刀一樣的冷冽。


  前方似有什麽在瑩瑩發光,她拚命跑著,才發現是一道門,手腕一發力,門猛地打開,她把門死死關上。


  喘息了片刻,抬眼卻發現到了醫院的病房。


  心電圖上是筆直的一根直線,她緩緩走進病床。


  母親在床上躺著,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四下無人,她的手指輕輕撫上母親的麵容,霎時間,天旋地轉。


  回過神來,卻看見父親正坐在花園的石凳上抽煙,地上已經積了一片煙蒂,零星火苗在他的指尖忽明忽暗,煙絲一點點燃盡,掉落在了衣服上,然而他隻是兀自吞雲吐霧,眼白是一片渾濁的黃。


  她想上去勸解,卻被繼母猛地往後一推,跌入身後的玫瑰花叢裏,花枝上的刺紮入肌膚,一陣火辣辣的疼,繼母兩片豔紅的唇開闔,吐出的字句又冷又尖銳,“沒用的東西。”


  她疼得眩暈起來,然而父親隻是坐在那裏,一片漠然。


  “爸爸!”她叫了聲。


  一絲微涼的氣息從額頭傳入靈台,她悠悠轉醒。


  她睜開眼睛,跌入一汪深潭之中,睡得迷迷糊糊,一時之間,竟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穆天勳見她一雙眼睛裏滿是血絲,失焦地望著自己,臉上帶著剛醒的潮紅,唇邊有些幹裂,整個人如同雨後半凋零的玫瑰。不知為何,心中竟然輕輕抽了一下。


  他微涼的手指拂過她的麵頰,涼絲絲的觸感終於將她喚醒,眼神也從迷茫變成了警惕,“一大清早,你到我房間裏來幹什麽?”一雙手把杯子拉倒下巴處,隻露出一個亂蓬蓬的腦袋。


  “你的貓可能腸炎了,我拿了試紙等了半天,也不見你出來”,他竟然老老實實地回答起來,說完,自己都愣住了。


  她無動於衷,依然一臉防備地瞪著他,“你告訴我怎麽用,然後”,她手一指門,也沒有繼續說,到底是因為這是他的家,而她現在不過是寄居,況且還是頂著個情婦的身份。


  他突然起了一絲戲弄之心,將她的被子猛地一抽。


  她隻著一件吊帶睡裙,玲瓏的曲線在裙下蜿蜒起伏,白瓷般的肌膚上浮起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胸前的小小山丘也因為氣氛而上下起伏不定。


  他氣息瞬間有些不穩起來,麵上卻帶著一絲促狹,“和印象裏的搓衣板有點差別。”


  葉微塵一把用被子再次把自己裹起來,氣呼呼地瞪著他,嘴角一瞥道,“狗嘴裏也吐了回象牙。”


  他突然輕笑起來,菱唇邊兩個小巧的酒窩,隨著那笑時隱時現。


  她凝眉望著他,這人腦回路還真是清奇,語氣帶著一絲不耐,“那個試紙到底怎麽用,不說就出去,我自己能查到用法。”


  他一雙深潭般的眼看著她,半晌才道,“恩,那你自己查去吧,我上班去了。”


  葉微塵氣得差點一抱枕砸過去,可到底還是忍住了。


  查完用法,測了下,鬆了口氣,準備妥當貓糧和飲水,出門去了。


  劇組一切如常,柳冰茜依舊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葉微塵也懶得與這種小人計較什麽,這幾日並沒有什麽大動的地方,故而十分清閑,惦念父親的身體,她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向導演告了假。


  “喂?”後母看見她的來電,不情不願地接起。


  “告訴我爸爸所在的醫院和病房,不然你一分錢也別想拿到。”對付那樣的人用不上仁義道德,以毒攻毒才是上策。


  見慣風雨的中年女人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唬得住的,“嗬,說的好像錢是到我口袋裏的一樣,你想清楚了,不給錢,倒黴的是葉氏,是你爸!”


  葉微塵氣結,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緒,“若是葉氏倒了,你也沒什麽好果子吃,錢我已經拿到手了,爸爸到底在哪?”


  那邊許久沒有動靜,似乎是在思考她說話的真實性,又像有其他考量,片刻後才道,“人名醫院住院部頂樓,最後一間病房。”


  說完又收了線。


  葉微塵將手機放回包中,一抬頭,卻見溫笛安一臉沉思地看著自己。


  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不過也無所謂他到底怎麽想,反正三月之期一到,大概就再無交集了吧……


  溫笛安見對麵的女子雖然麵上神色略有變化但最終依然一片坦然,點漆雙眸深不見底,“葉小姐,好巧。”


  葉微塵淡笑著回應,“恩。”倒也沒有辯駁什麽。


  “問到你爸爸的病房了嗎?”


  眼前的男子施施然站著,仿佛在問今天是否會下雨一般,眉間一派溫和從容,眼底卻滿是探究。


  一絲疲憊感浮上心頭,她最近似乎總是容易累,手指將一絲碎發別到耳後,點點頭說,“問到了,正要去。”說話間,竟是一副要走的樣子。


  不知為什麽,從被流氓追殺的慌亂中帶著一絲鎮定,到幾次三番當免費勞動力卻不要求職位,再到現在,淩厲威脅卻轉瞬疲憊,他很想走進她,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子。


  其實他昨天倒是目睹了爭吵的全過程,從穆清要求她交出手包開始,他第一時間就想過去製止,可是他沒有,因為他好奇她會怎樣反應。


  在他的映像裏,她是一隻有著尖利爪子的小貓,而她的反應也驗證了這一點。


  後來風口浪尖上,人贓並獲,他看著她無助卻又不肯示弱的樣子,突然就相信了她的清白。


  人群議論紛紛,他很想將她帶走,沒想到卻被穆天勳搶先一步……


  曾經在餐廳遇見她和江舒雅的唇槍舌劍,再結合今天的電話,她呆在穆天勳身邊,似乎並非自願……


  葉微塵看著眼前男子的眼神逐漸變深,麵上的笑容卻依舊溫和,她突然想逃離,逃離這所有的迷霧和困境。


  正想離開,卻聽那人道,“微塵,如果可以,我送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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