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你因看見我才歸來
這樣，這一人一魚算是在這裏談妥這件事。
接下來就要看艾洛斯如何做了。
談完之後，艾洛斯沒有遊魚，從黑水之下，直奔紅月而去。
紅月光輝浸透黑水，原本還在艾洛斯視線範圍內的空間孔洞，在這紅月光輝之下，紛紛退散，仿佛遭遇了瘟神，避之而不及。
而在此之前，這些空間孔洞都如影隨形的跟隨著艾洛斯，這突兀的一下消退，也給艾洛斯驗證了一下他心中的猜測。
（看來這紅月是比它們更高級的生物體。）
艾洛斯心頭暗道。
關於這紅月，其實理應有更多的問題要解決，比如為什麽紅月明明在天上掛著，卻又出現在了這空間遊魚的身體裏，比如為什麽聯合開拓局的空艇，會通過紅月的力量來行駛移動。
問題很多，疑惑也很多，不過都與艾洛斯現在要做的事情無關。
這紅月所操縱之遊絲，控製這空間遊魚之命脈，必要將這紅月完全除去，才能解這空間遊魚之圍。
懷著這樣想法的艾洛斯，終於是穿過黑水，來到了紅月光芒之前，那是一團似薄霧般飄散在水中的紅色光雲體，看不出任何實際的形體。
可是當艾洛斯的目光與這紅色光雲體相交，他就仿佛看見了千萬張臉在這光雲中出現，那些臉是使用任何繪畫技術都無法畫出的不可名狀之物。
囈語開始以減弱版的方式向艾洛斯襲來，然後是那些邪靈知識的灌輸。
這一次，艾洛斯沒有逃離，他迎麵而上，他想要確認的事，還沒能確認。
死亡，是收屍人之友。
而確認死亡，有兩種具體的方法，一為檢測屍體，二為檢測靈體。
身死而靈消，靈消而身死，兩者相輔相成，收屍人有解剖屍體之術，亦有測試靈體軀殼之術。
艾洛斯想要現在就要用這測試靈體軀殼的方法，來測試這紅月究竟是不是已然死亡。
通過自己身體的具體感知，也就是紅月對自己身體裏進化因子的吸引，艾洛斯基本能確認，這空間遊魚體內的紅月和天上的紅月，哪怕不是同一個生命體，其關係也是極其緊密的。
這紅月離譜如此，天上那個被聯合開拓局利用，用於駕駛飛艇，收集能量，空間遊魚體內這個，看起來在十數年前就已經出現，影響了一個探索者自殺，可這麽多年了，隻是拓展遊絲，折磨空間遊魚，也沒能將這空間遊魚殺死。
而在艾洛斯出現之後，這紅月又表現出極其強大，極其詭異的手段，而照這手段對待空間遊魚，按照這魚體內的紅月體量，就算這魚身體再大，能力再詭異，那總歸也是個智慧生物，那肯定不腦殘也得瘋，哪裏還能跟艾洛斯再那邊求援。
如果說這紅月是個秩序生物，擁有一定智能的話，那它行事必然是要有所目的，或為繁衍，或為生存，不可能啥事不幹，就待上了十數年吧。
從艾洛斯的這些觀察中，這紅月的種種行事，完全不像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人類難以理解的智慧生物會做的事，反而隻像是在對這個世界做出機械的反饋。
正是因為這種機械的反饋，聯合開拓局才能利用紅月的力量，而不受損害，因為他們理清楚了紅月的反饋機製。
那位逃入西塞河中的沙爾特被聯合開拓局召喚過去，很有可能就是做測試紅月機製的工作的。
這個關於紅月的問題推演到這，艾洛斯也就很自然的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就是
“紅月”已死！
它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基於現實世界，對於它屍體的刺激，所產生的反饋而已。
這也是他為什麽如此堅定回還到紅月身邊的原因。
屍體，一副極其強大的屍體，一副超乎以往的屍體，艾洛斯眼睛都在冒綠光。
攤開手掌，艾洛斯終於到達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未來訊號型的保護再加上黑水的阻隔，這讓他能有效的接近紅月。
艾洛斯所在的位置，在紅色光雲體的中央，這裏除了他，已經再無其他任何生靈了，就連莫測無端的空間孔洞們，都在這紅月的壓迫之下，退避三舍。
這是隻有他和紅月的對峙。
紅色光霧透過水流，籠罩下來，把艾洛斯的身形映得模模糊糊，平添上幾分神性，如加上個階梯，倒真像這月中神在接引信徒，回轉到上蒼之間。
可艾洛斯對神毫無敬畏，他已經把自己喉嚨的軟骨取掉一節，利用進化因子填補，通過這樣的方式，能讓他發出人類無法發出的聲音。
做好準備之後，艾洛斯雙手攤開，開始誦念異端的經文。
“我來時沉默相從”
“亦如幻夢一心”
“歸來無聲”
在艾洛斯的頌念聲中，紅月開始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這來自收屍人的經文誦念，讓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對於紅月來說，隻要有其他生物在窺探它，對它來說，就是極大的冒犯。
它開始對艾洛斯的逾矩做出回應，那半露於黑水之上的圓形月亮，開始光芒大盛，更博大浩瀚的能量從它的身體釋放出來。
紅月之能刺破黑水，化成一根根紅色的絲線，穿過著黑水之間的光雲體，向艾洛斯籠罩而去。
這些紅色絲線相比於血肉壁牆上的那些，要更鮮亮。更具有質感，在黑水交映間，這些紅色絲線以規則的方式行進著，如同一張紅色的巨網，從天空垂連大地。
艾洛斯的身影在這遮蓋一切的彌天巨網麵前，是如此的單薄，紅色的光霧將他的身形凸顯，把他塑造的如同聖光之下的虔誠之人。
他的念誦還在繼續，並且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他全然不顧紅月的刺激回返，他馬上就能得到最後的答案。
待這一根根從紅月中湧出的絲線，在水中織成大網，絲線邊緣密密麻麻透出的小刺，如同空間中滲透出來的裂隙。
近了，更近了。
艾洛斯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他還是堅持著把最後的一段頌詞給念完。
“你因看見我才歸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