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地底寒潭醜顏老婦
三人在林中走了一會,黑衣女子突地眼睛一亮,出聲道:“你們看,那裏有一個山洞。”黑衣女子邊走邊往四周查看,居然被她發現了一個山洞。
其餘兩人按著她的視線看去,果見樹木掩映間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如果不是剛好有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向洞口,一時還發現不了呢。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到洞口,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賀君鴻走在最前麵,黑衣女子緊跟著他身後,左丘憶蘭走最後。
三人謹慎小心地摸索著走進洞內。
洞口那處有些漆黑,走到裏麵才漸漸有了光亮。山洞上方有一個缺口,有陽光投射進洞內。洞口下方是一汪水潭,水潭的邊上堆積著幾塊巨大的石塊,整個人都可以躺上去。
“誰?”
就在三人默默打量這個山洞之時,從水潭對麵傳來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如同老舊的機器發出的聲音,聽得人耳膜都被刺痛了一下。
三人立即看向對麵說話之人。隻見岩石後隱約露出一個白發蒼蒼,淩亂不堪,亂發披散在臉頰上,看不清麵容的人來。
從聲音的蒼老沙啞和頭發的花白枯萎,可以看出她是一個老婦。端坐在那裏,發現了有人來了,卻隻端坐在那裏不起身,可以猜測出她行動不便。
三人看到的就是這麽個白發蒼蒼,無法行動的老婦。雖然如此,賀君鴻和黑衣女子依然不敢放鬆緊惕。
賀君鴻率先開口道:“前輩!晚輩賀君鴻,和這兩位左丘姑娘落入了地底寒潭,流落到這幽穀中,無意間發現這個山洞,便進來打探一番,卻不巧打擾了前輩,還望前輩寬恕我們無心打擾之過。”
“哦?”老婦哦了一聲,而後冷冷一哼,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道:“你們打擾了我的靜修,一句無心之過就可以揭過去麽?”
黑衣女子皺眉道:“你想怎麽樣?”
“怎麽樣?嗬……”她冷冷一嗬,渾濁卻銳利的眼睛看著他們,朝他們招手命令道:“你們過來!”
三人相互對視,遲遲沒動。
老婦見他們遲遲未動,臉色一黑,臭著張臉,怒氣上湧,語氣不耐:“怎麽?還怕我這個斷手斷腳的老婦人吃了你們不成?還不快過來!”
見她語氣不耐,若不照她所做,似乎下一刻她就讓你知道她的厲害。三人這才躊躇著繞過水潭,走近她身邊一丈處。
那老婦抬起頭看向三人。三人這才看清她麵容。
她的臉幹癟癟的,眼窩深陷,嘴唇幹裂,皮膚緊貼在兩頰骨上,上麵都是坑坑窪窪的疤痕,疤痕都是紫黑紫黑,而她的右半邊臉一大塊黑紫色。雖然現下沒有了腫塊,但也能知道她定是中了毒,臉因毒素堆積而腫成紫黑色的腫塊。
隻是不知她用什麽辦法,將腫塊消下去,隻留下幹癟癟的紫黑色的印記。蒼白幹枯的頭發淩亂不堪,披散在臉頰上,使她的臉看起來更加幹癟瘦小。
四肢不能行動,手臂無力垂落,腿無力行走,隻能端坐在地上。身上穿的都是陳年舊布,灰白破舊,身子顯得單薄,隨時都會倒下去。隻是似乎有什麽力量在支撐著她,讓她就這樣堅持下去,屹立不倒。
老婦沙啞之音在他們耳邊響起:“小子,你剛才說她們是什麽姑娘?”
賀君鴻被她問得一愣,隨即想到是剛才給她介紹兩位姑娘時,她可能沒聽清她們姓什麽,於是再次重複向她介紹道:“這兩位姑娘姓左丘,這位是姐姐左丘幽蘭,這位是妹妹左丘憶蘭。”
老夫一聽到“左丘”二字就十分激動,再聽到後麵對兩位姑娘的介紹,老婦更是激動非常,心潮翻滾,心情起伏,臉上既震驚又急切又難以置信:“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三人見她對左丘幽蘭和左丘憶蘭的姓氏和身份這般好奇和關注,急切想知道二人身份,都感到十分奇怪,但賀君鴻還是重複了一遍:“兩位姑娘姓左丘,我右邊穿黑色衣袍的是姐姐左丘幽蘭,左邊穿綠衣服的是妹妹左丘憶蘭。”
確定是她想聽到的話,想知道的事,老婦異常激動地招手,要她們兩人走近她身旁來。“快!快過來讓我看看!”
黑衣女子和左丘憶蘭雖然疑惑,相互對視了一眼,還是走近她身旁。
老婦仔細端詳著二人的麵容,發現二人確實與她年輕時長得有幾分相像,特別是左丘憶蘭,簡直是她的翻板,與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老婦急切開口問她們:“你們左肩後背是不是有一朵像蘭花一樣的胎記?”
“您是怎麽知道的?”黑衣女子訝異道。
左丘憶蘭亦是驚訝道:“對呀,這件事隻有爹爹一個人知道,沒有他人知道。”
老婦兩眼含淚,看著她們兩人的眼神中帶著無盡的慈愛溫柔和憐惜。
黑衣女子這才隱約有所猜測,“難道您是.……\"
“沒錯。”老婦說出她的猜想,聲淚俱下:“我就是你們的親娘啊!\"
原來那老婦便是去世多年現在又活生生存在於世的無涯穀穀主夫人畢勝霞。隻是如今她手筋,腳筋皆被挑斷,雙手雙腳皆殘廢,儼然成了一個白發蒼蒼,形容枯槁,斷手斷腳的殘廢老婦。
她著急朝她們招手道:“快讓我看看你們背後的胎記。我要知道你們到底是不是我那兩個可憐的女兒。”
黑衣女子和左丘憶蘭看了看賀君鴻。賀君鴻明了其意,看了眼老婦,轉過身去,不去看她們三人。
她們二人將左肩的衣服揭開,挽在肩膀上,露出左肩後背,果見二人左肩後背有一朵似蘭花形狀的紅色胎記。
看見這胎記,老婦真正是激動喜悅,聲淚涕下,語聲哽咽,伸手抱住她們,啞聲道:“我可憐的女兒。”
她們兩人亦是左右回抱住老婦。左丘憶蘭眼淚奪眶而出,涕淚橫流,緊緊抱住老婦人,泣淚不止。
而黑衣女子抱著老婦。雖然臉色傷心,也流了眼淚,但是仔細一看,她的眼中卻沒有與母親重逢的喜悅和對母親落得如此淒苦說的下場感到傷心,反而湧動著一股暗潮。
左丘憶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梳了梳畢勝霞淩亂的白發,眼神中滿是心疼憐惜,啟唇說道:“娘,女兒已經知道你為什麽落入寒潭,流落到此。你的雙手雙腳被人挑斷筋脈的事女兒也知道。這一切都是爹爹做的,對麽?”
說到自己爹爹左丘池,想到他的狠心和殘忍,左丘憶蘭心裏如同被針紮了般,心口一痛,心痛的難以呼吸。
為有這麽個狠心殘忍,自私自利的父親感到痛心,為落得如此淒慘下場的娘親感到心疼憐惜,又為自己被親生父親拋棄,自己的親生父親狠心殺害自己親娘的遭遇感到難過和心痛。
最親之人用最殘忍的方式讓你絕望。能讓你絕望的唯有你最親最愛之人啊!而她卻不幸遇到了這令她絕望的人。
想到左丘池,畢勝霞心中亦是湧起一股滔天恨意,恨意在心中翻滾騰湧,十幾年來無處發泄。若是現在左丘池就在她麵前,她恨不得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將他大卸八塊,剝皮拆骨,將他的肉一塊塊割下來仍去喂狗。
“左丘池,那個賤男人!”她咬牙切齒地咒罵,仿佛他就在麵前,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
“他說為了給那個賤婢報仇,竟把我的手筋,腳筋挑斷,將我推下懸崖,落入寒潭之中。可惜,我命不該絕啊!天不亡我!老天也知我的冤屈!我的怨恨!我的不甘!讓我活了下來!讓我.……”
她看向兩個女兒,喜悅又慶幸:“能和我的兩個愛女重逢,這是上天對我的眷顧。”
聽她這麽一說,左丘憶蘭亦是慶幸喜悅,雖然一開始知道麵前的老婦人竟是自己的娘親,心中驚懼,但能找到自己的親娘,她心中自是十分高興的。
隻是對於父親為什麽要殺自己的娘親的原因還是不太明白,隻知道是因為父親喜歡的一個女子,事情具體怎麽樣,她還是不清楚,所以她將心底的疑惑問出口。
“娘,我知道爹爹要殺你是因為他喜歡的一個女子,但事情究竟怎麽樣,女兒並不清楚。娘,你告訴女兒,當年的事情究竟如何?就算是為了一個女人,爹爹怎會狠心至此,殺害自己的發妻呢?”
“哼!”畢勝霞不屑冷哼,露出鄙夷之色,顯然十分鄙棄左丘池。“他狠不狠心,難道你還不清楚麽?”
左丘澤蘭被她反問得一愕,心中一痛,臉色變得黯然。看她這幅模樣,畢勝霞自是猜到他們三人也流落至此,肯定和左丘池脫不了幹係。
“我想也知道你們三個也落入寒潭,流落至此,定也和那左丘池這個左丘池脫不了幹係。你們是被他推下寒潭的,對吧?”
賀君鴻在一旁忍不住出聲讚歎道:“前輩,你真是神算。你怎麽知道我們是被左丘池推下來的?”
“哼!”畢勝霞鼻孔一哼,斜眼看向他,嘴上說道:“小蘭兒是穀中小姐,有誰會有那個膽子推她下寒潭。左丘池雖說狠心殘忍,但隻要沒有損害到他的利益,自己的人他還是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去。而唯一會這樣做的,隻有左丘池這個卑鄙小人。”
“那娘和爹爹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爹爹難道就沒有愛過娘麽?居然對你狠心至此。”黑衣女子此時也出聲詢問他們以前之事。
畢勝霞看了看兩人,看著兩張與她年輕時的麵容相似的麵龐,恍惚似看見十七八歲時的自己。
“那時候,我也是一個似你們這般年紀的妙齡少女,有著疼愛我的姐姐兄長,也有那般年紀的少女所擁有的善良單純,生活得美好而幸福。隻是一切都在那個男人和我兄長到家中作客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女孩子十七八歲時都在做什麽?都在繡花說親,有的還已經嫁了人家,在家相夫教子。可畢勝霞卻和一般閨閣女子不一樣,她喜歡的是舞刀弄槍,跟兄長學武。雖然家裏有一個溫婉和善的大家閨秀的大姐,女紅刺繡了得,天天描樣繡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說話溫聲細語的。畢勝霞不學這一套,她喜歡的如她兄長那樣天天習武練劍,飛來飛去,修煉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