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放低姿態
在溫偃母親尚在時,溫偃蝸居於後宮,每日過著如過街老鼠般的日子,她對其他皇子皇女的生活充滿無限憧憬,那時溫偃覺得受夠了自己所經曆遭受的一切,再後來是許身楚軒,毅然決然到楚國以為能得到好的結果,然而現實毫不客氣甩了她一個大耳刮子。如今成了一國之君,掌一國人生殺大權,那又如何,權力越大責任越大,眼下越國政權岌岌可危,她能做的,少之又少,深陷絕望,無人可對她施以援手。
仔細想來,還是母親在時的日子最舒心,雖然時常被溫瑜與柳皇後打壓,可那時也是最清閑的,在院子裏坐下來與母親安安靜靜吃一頓飯,對溫偃而言就已經足夠了,可是如今斯人已逝,她想哭都無處可哭。
溫偃收到情報後半月後鄭鈞造訪楚國,鄭鈞不僅大肆宣揚此事,還帶去了無數珍寶,場麵可謂大張旗鼓,鄭鈞來得轟轟烈烈,楚國不好冷淡待之,楚軒親自攜文武百官前往城門口迎接鄭鈞入城,且為鄭鈞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接風洗塵宴。兩國的關係在外人看來那時“如膠似漆”,好不親近,也開始揣摩鄭楚兩國走的這麽近,越國會如何應對。
將軍府內,溫偃頭疼地晃著手中的酒碗,都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果真如此,偏生溫偃酒量好得很,連著喝了幾大碗的酒,臉根本不帶紅,韓風因軍務不在府中,楚依看著溫偃一個勁的喝,勸不是不勸也不是,隻能在一旁幹瞪眼。楚依束手無策時,溫偃忽然拉住楚依的手道:“公主,要不你逃吧,鄭鈞是怎樣的人朕清楚,此次變故是溫瑜有心慫恿,鄭越兩國一戰不可避免,可你是無辜,萬不該受此牽連。”
溫偃呢也算與楚依是過命的交情,溫偃喝多了就有個愛說話的毛病,平常話不多,喝了酒如同打開了話匣子,肚子裏有什麽都往外倒,聽她說這番話楚依也不生氣,隻是把她的手握在手裏拍了拍:“你呀,這不是八字還沒有一撇,慌什麽,本宮已是越國之人,到時越國起戰事,怎能與本宮沒有關係?我們再看看情況無妨,你冷靜些。”
要是旁人說的這番話,楚依早要罵人了,可溫偃不同,溫偃為人做事,秉性她還能不清楚,溫偃是怕,怕到時候出了事情牽連他們,真要說起來溫偃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可是她曾經經曆過的事,放在國家的生死存亡麵前則顯得微不足道,溫偃現在每做的一個決定,都關乎著越國的未來,讓溫偃如何不著急。
“道理朕懂,朕呀走過那麽多的歪路,以前孑然一身,行事不顧後果任性妄為,經曆過生生死死,看淡生死不代表不怕死,朕好不容易活到現在,為此沒少給你們添麻煩,可是呢,你們的恩情朕還未報,就又把你們拉入另一個坑裏,朕不曉得該怎麽辦,鄭國要是真的與楚國聯合,越國就完了,完了啊!”說到動情處,眼淚就跟著掉了下來,溫偃抱著楚依的手無聲的流淚,她就是如此,不到情非得已絕不給人添麻煩,就連哭,都是壓低了聲音,人為何要忍得如此痛苦。
“陛下,您聽本宮說,你看呀,現如今的越國,因為陛下在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路呢從來就沒有一帆風順的,難免磕磕絆絆我們不能因為怕摔疼了,就止步不前,不知這麽說你可明白本宮的意思,無論事情發展到什麽地步,我們勢必與陛下共進退,這是身為臣子能為陛下做的,您也無須焦慮,大不了一死,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死了又如何,我們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氣節在此足矣。”
溫偃明白了什麽似的,又似沒有明白,搖搖頭又點了點頭,不過經楚依一番勸說,溫偃的情緒總算平靜了些,楚依見溫偃總算平靜下來,這才鬆了口氣,然而一口氣還沒有鬆到底呢,溫偃忽然猛地坐了起來,拉著楚依的手道:“不行,朕絕不能讓越國子民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鄭國能出訪楚國,朕如何不能!朕這就去差人準備!”
溫偃是病急亂投醫,在其餘兩國沒有發出邀請的情況下,溫偃去了這一場針對越國的“鴻門宴”,可以探知兩國的態度是什麽不假,但同時也拉低了溫偃的姿態,姿態在國家麵前算不上多少斤兩,可溫偃貴為一國之君,去做拉低身份的事相當於整個越國都對人卑躬屈膝。雖說彎腰能一定程度上緩和幾國之間的關係,可是之後要再把腰直起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假若隻是個人卑躬屈膝倒也罷,溫偃現今的身份是先帝十子溫靈,可他原來的身份是什麽大家都清楚地很,如此情形下溫偃去楚國真的能安然無恙?假若中途出了什麽事後果不敢想象。楚依深知溫偃在楚國那段痛苦的經曆,要她回楚國對那個男人卑躬屈膝,殘忍程度不亞於把溫偃還未愈合的傷口剖開再往上頭撒鹽。
“陛下不可!”楚依怕她真的一時衝動跑出去,連忙把人拉住,今天楚軒不在府中,趙燁不在最是麻煩,不然以趙燁那張嘴皮子,“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定能夠把溫偃勸下來,而溫偃就跟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這般去做的模樣,掙開楚依的手往外走,溫偃走到花園洞門邊時,被人一手撈了回來,溫偃正要開口責那人膽大妄為,那人卻先一步冷聲開口製止溫偃:“本宮不允許!”
聽到無比熟悉的聲音,溫偃與追出來的楚依都愣住了,隻見溫辭抱著溫偃,眉目之間神情堅定無比,大有溫偃假若真要這麽做,除非她死的做派。溫偃過了半天,確定懷裏抱著的人真的是溫辭,不可置信地端詳著溫辭看了半天,溫辭穿了一身灰色衣裳,頭發也是簡單束在腦後沒有半點花俏點綴,盡管眼前的人著裝低調,但確實是溫辭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