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去處
“跟著我這個沒用的主子,非但沒有讓你得到多少好處,反而讓你受了不少苦。”
在宮廷中,宮人地位尤其低下,生命被視如螻蟻,在諸多宮人心中,能攀上一個有本事的主子就可衣食無憂揚眉吐氣,若跟了個命途多舛的,就要一起跟著受苦,綠竹便是如此。
溫偃莫說給綠竹好處,哪怕給綠竹安定的生活都難如登天,遑論其他,綠竹曉得溫偃是心疼自己,不以為意地搖搖頭:“主子說什麽傻話,此生能有機會伺候主子已是奴婢的福分。”
聞言溫偃無奈地笑了笑,到底是該說綠竹蠢呢還是說她太過死板,認定了一件事就不會改變想法,有時讓溫偃頗為頭疼,她這般可讓著實令人不放心。
“哪有人說伺候人是福分的,就你這個丫頭嘴貧,綠竹,我想喝一杯熱茶,你去重新沏一壺茶來,我近日愛喝清甜一些的茶,就用我先前藏著的桂花來泡製。”
溫偃愛茶成癡,來冷宮後喝不上好茶,有力氣時就愛搗騰花茶來喝,不過近段日子身體不好便沒有再做,櫃子裏倒還藏著一點幹桂花,綠竹隻當溫偃是心裏苦,又不願意開口,唯有喝茶可讓她心裏好受些,並未多想尊了聲是便退下。
趁綠竹離開,溫偃拿出藏著的瓷瓶打開,瓷瓶中僅裝著一粒紅褐色的藥,溫偃端詳著掌心的藥片刻,決然地咽了下去,綠竹泡好了茶,見溫偃居然自己起身在衣櫃那裏翻找什麽,忙放下茶走過去扶住溫偃。
“主子才受了傷,理應好生休息才是,淑妃娘娘說已經去央了太醫院的禦醫,明日就讓禦醫過來給主子查看傷勢,主子今夜還是好生休息吧。”
冷宮裏哪裏有溫偃什麽衣服,後來雖拖陳錦繡去昭仁宮取了幾件她從前時常穿的衣服來,溫偃也是把衣服都收在衣櫃中,能穿得簡單些就穿得簡單些,隻為綠竹浣洗衣物時沒那麽麻煩。
“我這些日子在冷宮是越變越醜了,趁著還不至於醜到令人側目,想拿從前的衣服穿上看看,綠竹,你來給我挽個好看的發髻,你已有許久沒有為我梳頭了。”
溫偃在冷宮十之八九是披頭散發臥於床榻,綠竹自來了冷宮就沒給溫偃挽過頭發,人素來有回光返照之說,綠竹想到溫偃今日種種奇怪的行徑,心裏咯噔一下,怔怔地看著溫偃。
衣櫃裏一件大紅色的衣裳很是顯眼,溫偃把那身衣裳小心翼翼地取出來,衣裳上沒有華麗的紋飾,隻在袖口和裙擺上繡了並蒂蓮,這是她與楚軒成婚時穿的婚服,在那場大火中這身衣服居然完好無損的保留下來。
溫偃不理會走神的綠竹,自顧自把衣服穿上,這身衣服當初成婚時她是堅持無論如何都要自己穿上的,衣服還是這一件,隻是人早已物是人非。
這件衣服的每個紋路溫偃都了然於心,一眨眼功夫就把衣服穿好,見綠竹麵色複雜,猜想這丫頭定是誤會了什麽,不想解釋,溫偃自顧做到梳妝台前,拿出僅剩的發飾,一支翠鳥銜珠簪,遞到綠竹手中。
綠竹眸光閃了閃,終是什麽也沒說,拿起木梳為溫偃梳理頭發,綠竹手巧加之溫偃喜愛簡單的發式,隻是半柱香的時間綠竹就為溫偃把頭發打理地一絲不苟,發間簪的步搖雖有些簡單配著身上的婚服竟恰到好處。
“總算是能看些,不然披頭散發的模樣我都能把自己給嚇著,綠竹你去斟兩杯茶來,與我共飲一杯,我還沒有與你坐下來好生喝一杯茶呢,再不喝茶就要涼了。”
溫偃叫著綠竹去倒茶,不等綠竹動作她就已拉著綠竹到桌邊坐下,溫偃要伸手去提茶壺綠竹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結過溫偃手中的茶壺,手顫顫巍巍地倒了兩杯茶。
“我整日閑著無聊做了許多幹花,綠竹還未嚐過花茶的味道吧,快試試這桂花茶的味道如何,當初為尋來這些桂花可不容易。”溫偃似笑非笑地盯著綠竹麵前那杯茶,綠竹腦子裏想著別的事,並沒有注意到溫偃的眼神,下意識地把茶水一飲而盡。
“主子,今日初雪,天寒地凍的你還是回床榻上躺著,暖春姐姐一會該回來了,等吃的買回來奴婢再叫醒你可好?”溫偃如此綠竹心裏七上八下,溫偃不回床上休息,綠竹委實無法安心。
“她不會回來了……”溫偃把玩著手中的茶盞笑到,綠竹聽罷卻是不解。
“什麽……”綠竹開口想問什麽,眼前的視線卻逐漸模糊,其餘的話還未說完就倒在了桌上,溫偃不舍地摸了摸綠竹的小腦瓜,她在陳錦繡離開冷宮時給了她一封書信,交代時機成熟方可打開,她在信裏交代陳錦繡務必照顧好綠竹,希望陳錦繡存著點善心。
“大伯,雪耳雞蛋羹來三分,還有熱餃子來份大的。”暖春來到溫偃所說的橋邊攤販前點了幾樣東西就找了個位置坐下,百無聊賴時摸到錢袋中除了碎銀子似乎還放了什麽,暖春好奇地打開錢袋,錢袋中除了寥寥無幾的碎銀,還放著一卷被信封卷著的大疊銀票。
似是意識到什麽,暖春迅速抽出信封打開,看完整封信暖春感覺大腦中有什麽在破碎,顧不得信中的叮囑朝皇宮方向跑去。
“誒,姑娘,你的東西不要啦!”
冬夜本就冷,下了雪更是寒風色色,昨日清晨還含苞的梅樹已花開滿枝,梅樹枝頭已壓了一層雪,甚至把一些纖細的枝椏壓到了地上,枝頭上的梅花卻開的如火如荼。
寒風襲來帶著幾分梅花的幽香,溫偃走到梅樹下,輕輕掃去藤椅上的積雪,坐在冷冰的藤椅上,雖然裹了一身狐裘還是覺得冷,溫偃伸手輕而易舉碰到被雪壓下的梅花枝幹,稍一用力就折了一枝下來。
枝條上長著好些花苞,梅花星星點點開了幾朵煞是好看,溫偃把花湊到鼻前,難怪有詩雲: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