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再次相見
溫辭自小就是是個驕傲的人。
她是這越國的大公主,是溫嶺手中的掌上明珠,尊貴的身份使她對於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屑一顧,她高傲沉穩,什麽事情都端的明白。
而那樣的她從來沒有和誰示過弱,更沒有求助過於誰,而如今溫辭那張向來端莊沉靜的臉上此刻卻隻剩下痛苦與不知所措,溫言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
幾人在溫辭出聲求助他們而微微感到訝異,甚至連沈君臨都挑了挑眉毛。
短暫的驚訝過後,沈君臨開了口:“雖然不知道你這般苦惱的具體原因,可遺憾的是,憑我們的力量也很難幫到你。”
溫辭聽罷,微微睜大了眼睛,連同裏麵的痛苦之色也放大了好幾倍。
“這越國能夠做出重大決定的人隻有王上一人而已,如今就算韓將軍大權在握,可越國的玉璽依然是屬於王上一人,倘若強行幹涉,企圖改變,便有了篡權的意思在裏麵。”
溫辭聽罷,有些絕望的捂住了腦袋:“那我到底該如何?”
沈君臨微微低頭,輕道:“這件事情,一般人還真沒法輕易幹涉,不過……”
“不過什麽?”溫辭的眼裏燃起了些希望。
“如果是阿偃的話,說不定能夠搞定這件事情。”沈君臨有些猶豫著開了口。
溫辭聽到溫偃的名字明顯一愣,然後用極其怪異的目光看向了沈君臨。
一旁的楚依這才想起來溫辭還不知道溫偃還活著的事情,忙解釋道:“公主不要用那麽奇怪的眼神看沈大哥,此事是我們疏忽,忘記了告訴你,嫂嫂其實她還活著,被鬼醫所救,一直在一處隱秘的地方養傷,前些日子才與我們聯係。”
溫辭同樣震驚,卻還是保持著風度沒有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搖晃,隻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忙問道:“那她現在在何處?為何沒有回來?”
沈君臨笑了笑:“如今天下人皆知楚國成昭皇後已逝,豈能輕易就現於眾人眼前?”
溫辭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微微苦笑道:“阿偃若是打算就這般隱姓埋名的活下去,其實算不上一件壞事,至少得了自由,有了安穩。”
沈君臨不可置否,可卻還是出聲說道:“阿偃是什麽性子,公主應該也知道,如今一切尚未塵埃落定,她又怎會安安心心獨自一人享受了自由,怕是她知道了你的事情以後,說什麽都會回來的。”
溫辭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一旁的阿言湊了過來,問道:“阿姐很討厭那個西廊王嗎?”
溫辭見溫言一臉擔憂之色,便抬手摸了摸他的發髻,柔聲道:“並非討厭,隻是我如果真的去了西廊,嫁給了那個男人,我一定會後悔的。”
“為什麽?”
“那就那人再好,也非我心中良人,我不想因為後悔而鬱鬱寡歡一輩子。”
溫言有些似懂非懂,可卻還是明白溫辭是極不願去和親的,便道:“阿姐放心,阿言定會去求父王收回成命的,倘若父王仍然執意如此,為了阿姐,我就是真的篡一次權又何妨?”
此話一出,幾人皆是不約而同的心中一震。
溫言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聲音雖還有些稚嫩,可那其中的威嚴與銳氣卻不容小覷。
沈君臨微愣片刻,便輕輕的笑了笑。
他看人的眼光從來沒有出過錯,溫言,這個如同滄海遺珠一直被埋沒的天才,尚還年幼卻已盡顯傾國明銳的少年,以後必將成為深海裏的明珠一般綻放光華。
……
溫言被封安王一事很快就傳了出來,連著他在宴會上那過人的比試,竟也不知如何傳出,流傳於市井,直把溫言誇成了舉世無雙的神童。
溫偃仍然逗留往返於天華山,這短短幾個月裏,她從宋延君和白老那裏學習來的東西著實讓她受用一生,而那些醫術和毒術,更不是她在短短幾個月裏就能夠學會的東西。
溫偃秉承著刻苦學習,能多學一點是一點的精神,在提出離開以後,又在天華山磨磨蹭蹭了些日子。
直到沈君臨傳信來,將溫嶺要送溫辭去和親的事情與她說了之後,她才正式拜別了宋延君和白老,下了山。
見麵的地點依然在三品居。
偶有茶者圍席而坐,攜茶下棋,氣氛溫雅,沈君臨和溫言坐在靠窗的位子,兩個人靜坐喝茶,因著今天要討論的事情極為嚴肅,溫言便也沒有打瞌睡,反而麵色帶了些凝重,麵帶思慮。
溫偃來的依然準時,午時一到,她便盈盈出現在了兩個人的視線裏。
隔了一陣子不見,一見到溫偃以後,溫言明顯極是開心,搶著沈君臨的前頭站起來迎了上去,脆生生的叫了一聲:“阿姐!”
溫偃對他也疼愛的厲害,兩隻手捧住了他的小臉輕輕的揉了揉,舉止極是寵溺。
“聽說阿言被封為了安王?這般厲害,阿姐替你開心。”溫偃不禁出聲誇讚。
一聽溫偃誇了自己,溫言竟還有了些害羞之意。
一旁的沈君臨見狀道:“九殿下著實聰慧,越國這般小小年紀就被封王的皇子也是寥寥無幾。”
溫偃走到了桌子旁邊坐下,抬頭看向沈君臨笑道:“還是多謝沈大哥對阿言如此栽培,倘若沒有你,阿言怕也不會有今天這般的榮譽。”
溫嶺膝下子息克乏,能夠尋一個能繼承越國大統之人實在太難了,如今有溫言這個孩子在,越國注定昌盛,這是溫偃最希望看到的。
沈君臨笑了笑,沒再繼續與她說這個問題,而是開口道:“你打算如何?大公主將被和親,你可有什麽對策?”
“皇長姐她真的很抵觸這門婚事?”溫偃不禁問道,而後又道:“西廊國雖然不算大國,可越、楚、鄭三國皆與西廊有著貿易往來,聽聞那西廊王勵精圖治,戰功顯赫,非常受百姓敬仰,這麽長時間,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那西廊王有什麽負麵的評價,皇長姐為何如此厭惡於他?”
沈君臨笑了笑,模樣中帶了些慵懶之意,末了徐徐抬手,用手指了指心髒的位置:“大公主並非是厭惡西廊王才抵觸這件婚事的,而是這個地方,約莫是已經有人占了。”
溫偃有些驚訝:“你說皇長姐她有了傾慕之人?”
沈君臨點了點頭,手指撫摸著溫潤的茶杯,輕聲道:“據我觀察,八九不離十。”
“如此倒是稀奇,不知是哪家的王孫貴族,竟能入了我皇長姐的法眼。”溫偃不禁開口感歎。
一直以來在溫偃的心裏都非常的尊敬溫辭,溫辭因著大公主的身份,一直以來也都是端莊高雅的,如今她心中竟然有了歸屬,想必那個男子也應該是個人中之龍吧。
“讓大公主去和親,必然是柳筠的主意,從前開始她與皇長姐就關係惡劣,此番怕是沒少在我父皇那吹枕邊風。”溫偃不禁開口說道,心中對柳筠的厭惡更是多了幾分。
“你可有什麽主意?”沈君臨問。
一聽這個問題,溫偃的眉眼明顯沉了下來:“如今我在天下人的眼中已是一個‘死人’如果真的要阻止,隻有我以楚國皇後的身份回去越國,以身份壓製,阻止這件事情。可是……”
“可是這就意味著,你要先回到楚國,與楚軒見麵。”沈君臨把話接了過來。
溫偃聽罷,麵色複雜的更是一言難盡。
“阿偃,你差不多也該回去見他一麵了。”他看了看她,輕聲歎了口氣:“有些事情還是要當麵說清楚的,你們兩個這樣子,隻不過是在互相折磨罷了。”
外麵的陽光很大,可溫偃坐在那裏,朗朗晴日裏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楚軒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模樣,你應該也有所耳聞,旁觀者清,你們兩個倘若能坦誠一點,怕是也不會造成如今這個局麵。”
沈君臨臉上的笑意已隱了起來,末了認真的看向溫偃,唇邊泛起了一抹苦澀之意,輕聲道:“阿偃,這麽長時間以來,你真的沒有思念過他嗎?”
溫偃聽罷,目光微閃,整個人沉浸在了自己情緒的掙紮之中,卻沒有注意到沈君臨臉上那越發苦澀的笑意。
他眼前的這個女子。
這個讓他歡喜讓他憂,讓他初嚐情之滋味的女子。
縱使她現在坐在他的麵前,也不代表著她的心中有他,同樣的,她將她還活著的消息第一個告訴給他,也不說明她是喜歡著他的。
從頭到尾,她眼中的人,就隻有楚軒一個而已。
無非也就是這樣了吧。
溫言目光如炬,將沈君臨臉上的落寞,和眼底的清雪全部都收入了眼底。
而溫偃到底是沒有否認沈君臨的話。
沈君臨收起情緒,輕聲開口道:“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吧,楚軒向來不是一個會坦誠表達自己心意的人,此番你回去了,他便是失而複得,必將不會再像從前那般對你。”
他轉過頭看向了窗外:“既然你們相愛,又為何不去麵對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