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難題
沈君臨說完,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雖是看熱鬧的心更重些,卻也難免擔憂著溫言的安危和越國的顏麵。
西廊國處在一片茫茫草原中,那裏的人幾乎出生就會騎馬,射箭的本領而是神乎其神。
故而在那使臣和眾人眼中,不論是比試手腳功夫還是比試射箭,結果都是一樣的。
——
溫言必輸無疑。
然而縱使在場的人心裏再慌,也都是比不過當事人心裏的慌亂,溫言硬著頭皮,麵上雖然不動聲色,可額角的汗珠卻暴露了他心裏的不安和慌亂。
他頻頻不著痕跡的看向沈君臨,當真是不可置信的。
他雖隨著沈君臨學了些武功,可對於箭術也隻是略知一二,如今卻讓他和一個饒勇善戰,極是擅長騎射的人去比試射箭?
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溫言小小的臉變得煞白一片,心裏雖然極其慌亂,可卻端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未露出半分的膽怯軟弱之意。
沈君臨看著溫言,心下不由對他更為讚賞。
那使臣聽罷卻是哼笑了一聲,滿是不屑之意,卻還是禮貌的看向了沈君臨道:“在下沒有意見,那便如閣下所說,我們比試射箭就是。規則嘛,便由你們定!”
這話說的擺明了是對自己的箭術胸有成竹,似是不管沈君臨提出多麽刁難的題目他都不會放在眼裏。
沈君臨聽罷,爽朗的笑了兩聲,然後站起身來道:“好!不愧是來自西廊國的勇士,既然你這般說,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言罷,他便又微微轉過身子,朝坐在上首的溫嶺恭敬的拱手道:“王上,可否準韓將軍借給九殿下和使臣大人兩把弓箭?”
將弓箭這等利器搬上這大殿,實際上是有些不合規矩的,溫嶺的臉色一直都不大好看,聽聞沈君臨問自己,他忍著怒意不發作。
而下麵一幹朝臣,連著那使臣似乎都在等待著他的許可。
溫嶺不由有些擔憂的看向溫言,卻見後者那張小小的臉上雖然是慘白,但卻沒有絲毫的懼怕之意。
從前溫嶺從未將溫言放在眼裏過,而這過去短短幾年,他竟已變得如此穩重而明銳。
如今真是騎虎難下,若是答應了,溫言萬一在比試中有了什麽閃失,他是決計不能忍受的,可倘若不答應,便是承認了越國輸了西廊一等,傳出去,越國的顏麵必將掃地。
溫嶺皺著眉,心裏的怒意更甚,這西廊國屢次三番挑釁,究竟是何居心!
溫嶺沉著片刻,如今卻也是不得不答應,他陳著臉,擺了擺手道:“準——”
溫嶺發了話,這滿堂的大臣們皆是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而旁人還帶了些看熱鬧的心在裏麵,楚依和溫辭卻是驚的瞪圓了眼睛,不知該如何是好。
讓溫言去與他比試射箭?
這不是在胡鬧嗎?
一旁的韓風見楚依的臉上滿是焦急與訝異,驚的麵上都沒了血色,他抬手輕輕的在桌子下麵握了握她的手,輕聲道:“不要緊張,沈公子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聽得韓風這般安慰,楚依才稍稍的放下了心來,卻還是忍不住擔憂的看向了站在大殿中央那瘦弱的小小的影子。
有士兵將弓箭拿了上來,那弓又沉又大,溫言看見那弓,臉色又是一白。
卻見那弓呈上來以後,沈君臨便從自己的位置上緩緩的走了出來,緩步行至大殿中央,站在了溫言的旁邊。
眾人皆拭目以待,當真好奇這年僅十三歲的九殿下,如何能夠贏得了那個西廊使臣。
沈君臨揚起溫潤俊郎而又不失氣勢的眉,看著那使臣輕笑道:“若是說到比箭,一直以來,也就隻是射射草耙,再不然就是獵獵動物罷了,那樣著實無趣的厲害。況且今日既然是兩國談和的日子,若是不小心沾了血氣就不吉利了,要比,自然要比的與眾不同,更加安全,也更加精彩才對。所以,在下不才,隻出一道考題,二位應著我的題去比射,誰最後能做到我出的題目,就判誰贏,如何?”
這話說的井井有條,既比了箭,也保障了在座之人的安全,著實是個好主意的。
可那使臣卻不傻,他聽完便輕笑了一聲,其中隱藏的情緒有些晦暗不明。
“這個主意是不錯,可是與在下比武之人是越國的九殿下,而您又是越國的臣子,這天時地利人和你們都占了全套,倘若你出的題目是九殿下提前便知曉的,那……”
這其中意思明顯再明顯不過。
沈君臨聽罷卻是冷哼一聲,然後他揚起眉眼,裏麵帶了些不屑清冷之意,傲然道:“我沈君臨是什麽樣的人,又怎會做出徇私這等令人不齒的事情?使臣大人,這比武可是您先提出來的,在下不過是順著您的意思提了這比箭的題目一事,事先,在下完全不知使臣大人會想要韓將軍比武,所以我所出的考題,自然也不可能事先透露給九殿下,況且,在下做事向來嚴苛,此次出題,也全然想要鍛煉一下九殿下而已,我並非是越國之人,所以他是輸是贏,於我也無太大的影響,幾點說來,我自然是會秉公而行,使臣大人信是不信?”
沈君臨這番話說完,大氣也未喘一下,眾目睽睽之下,用那般平穩的語氣說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話來,卻也不是尋常之人能夠做到的。
他的話說完,那使臣沒有太大的感覺,反倒令在場的越國眾人紛紛心折佩服,更有甚者當場拍起了巴掌。
那使臣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看向沈君臨的眼裏卻是帶上了幾分欣賞之色,開口抱拳道:“閣下好口才,我西廊的王最喜結交的便是您這樣的人,您此番說完,倒是顯得在下有些小人之心了,好,您出題,在下絕不再多言。”
沈君臨微微拱手,然後回頭看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溫言,開口道:“九殿下不必有什麽顧慮,您思維敏捷,向來聰慧,以平常心應對便可。”
那聲音不大不小,卻並不是私語,周圍一圈的人都能聽得見,說他是在提點又說不上提點,更像是在安慰一般。
而溫言聽罷,卻果真沉下了心來,腦袋裏回想著的是平日裏沈君臨的各種教導,心中也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那使臣見那沈君臨幾句話就讓溫言的表情瞬間變得沉穩下來,心裏不由對他更加佩服。
燈火搖曳,殿內觥籌交錯,沈君臨站在原地,眉頭輕蹙,雙目中帶著些思慮,似是在想著該出什麽題目。
眾人便也靜靜的等待著,半響,他徐徐抬起了手,伸出了一根溫潤修長的手指,開口道:“第一個題目。”
他一開口,在座的眾人皆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
“這第一題,就是要兩位自行找一樣東西為靶心,一箭射過去,不僅要射中靶心,還要讓箭在空中劈裂成兩半,兩位可以尋一樣道具完成後麵的這個要求,但不能在箭上做手腳,如何?二位可敢應下?”
這題一出完,下麵的大臣們便紛紛嘩然,皆在下麵竊竊私語道:“這題出當真是刁,也就是說要讓那支箭射過去時的從中間劈裂,最後再射中靶心?且不說這箭如何在空中劈裂,就是那斷裂損壞的箭,又如何射得中靶心?”
“是啊,再說就算借助道具,這箭怎麽可能會在空中劈裂成兩半?這不是天方夜譚嗎?也不知沈公子是在為難那使臣,還是在為難九殿下。”
……
底下的百官和女眷都紛紛的交頭接耳,連韓風都一臉的苦惱之色,顯然想不出這題目的答案,在一片嗡嗡的雜亂交談聲裏,那使臣忽而朗聲一笑,大聲道:“遞弓來!”
沈君臨沒有看他,卻看向了溫言,卻見後者眉頭輕蹙,眼睛眨來眨去,似乎是在思索著應對之法。
沈君臨不著痕跡的一笑,而後收回目光,這時使臣的聲音又響起:“在下要的道具,便是一座極其鋒利的刀台,可否?”
“自然。”沈君臨笑著回答。
不多時,那足有一人高的刀台便被四個侍衛緩緩的抬了上來,那刀台的架子是木頭,半人高的刀被鑲嵌在裏麵。刀刃在暖色的燈光下仍然泛著冷光,刀鋒極利。
“我的道具是這刀台,靶心,也是這刀台。”那使臣開口,模樣極是胸有成竹。
沈君臨挑了挑眉,心中已知曉了他的辦法是什麽。
皆說草原之人大多有勇無謀,可如今一見,果然還是有聰明的人在麽。
韓風一旁見了,也是恍然,一旁的楚依還有些不明就裏,韓風便開口解釋道:“靶心是刀台,道具也是刀台,那當射出的箭正中靶心時,鋒利的刀刃也同時能將箭從中間劈開,既滿足了射中靶心的條件,也滿足了箭在空中劈裂的條件,此舉著實聰妙。”
一聽韓風誇讚,楚依心下更為溫言著急的同時,也有些不悅了,悶聲悶氣的道:“哪裏妙?我看也不過如此,這刀台擺在這裏這樣嚇人,小阿言就不會這樣,再說,要正正好好的射中刀刃,哪有那麽厲害的人!”
韓風聽罷輕輕的點了點道:“確實如此,難度很大,稍稍偏了一點就會脫靶,若真的沒有射中,九殿下也算是有了個台階可下,倘若他成功了,不知九殿下他可有法子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