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痛罵
楚玉有些嫌棄的看著她,而後向後微微退了半步,她蹙著眉,不悅道:“這麽大的雨天,你在這裏做什麽?”
宋嫻哭的梨花帶雨,煞是惹人心疼,她微微低著頭抽泣著,一邊道:“皇上已經在裏麵待了幾個月了,任誰都閉門不見,這樣下去怎麽了得,三姐,嫻兒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才會一直在門口癡癡的守著,盼著皇上能夠出來。”
說完,宋嫻哭的更厲害了幾分,可楚玉卻全然不吃她這一套,她輕哼了一聲,目中滿是冷意。
楚玉向來是一個記仇的人,當初害她清譽,如今卻又與她裝可憐?
她皺著眉,不耐煩的開口道:“皇上又沒死,你哭什麽哭?趕緊回去,別到時候你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什麽事,你再怪到我楚家頭上。”
宋嫻目中閃過一分的狠厲之色,轉瞬即逝後,她又哭道:“嫻兒怎麽會去怪誰!隻是皇上如今這般,嫻兒心中實在擔憂,而今見三姐回來,嫻兒著實放下了些心,還請三姐定要將皇上勸阻回來啊!”
她這番話像是說的情真意切,楚玉卻隻是冷笑一聲:“得了吧,這裏又沒什麽人,我知你心裏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何必與我惺惺作態。”
楚玉的神色間滿是輕蔑,宋嫻聽罷,暗自咬了咬牙,隱藏在袖子裏的手也緊緊的握著,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沒有下不來台。
她剛想去反駁什麽,卻見楚玉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收起雨傘,越過她,便往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高高的朱紅門足有四丈之高,上麵雕刻著精致細小的花紋,有金色的鳳凰盤在門扉之上,極是端莊典雅。
一眼看去,讓人有些不大相信這裏竟會是一個隻用來尋歡作樂的地方。
那門已被關死,又非常的沉,楚玉推了一下卻沒有推開,裏麵隱約傳來絲竹管弦之聲,還有女子的嬌笑,刺耳的讓人心焦。
楚玉越聽,心裏麵的火便越旺,她向後退了半步,抬起腳來便直直的踢上了那精致典雅的雕花門扉。
楚玉到底是有些三腳貓的功夫的,隻聽那門‘嘎吱’一聲,便被踹開了一條縫隙。
第二腳下去的時候,那門便已經大開了。
外麵的寒風瞬間吹進了溫暖淫靡的大堂裏麵,有雨絲順著門縫被斜斜的吹了進來,隻見裏麵卻是金碧輝煌,暖色一片。
十二根五丈高的玄武柱支撐著偌大的殿室,琉璃燈中鯨脂半滿,如此昏暗的天氣下,竟將這大殿之中照的亮如白晝。
那些舞女穿著暴露,那冷風刮來,都紛紛的捂住了身子往半躺在上首的男人身上靠攏。
楚玉的臉黑如鍋底,她大步跨過門檻,然後轉過身,也不顧宋嫻驚訝的目光,直接便將門用力的給關了上。
隨著“砰”的一聲,宋嫻便就那麽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一臉冷意的將她關在了門外,根本沒有半分的猶豫之色。
宋嫻尚在驚訝與不可置信,狠厲的目光又現於她的目中,她死死的攥著自己的手,冷風毫不留情的吹在她的身上,宋嫻氣得咬牙切齒。
一旁的霜降謹慎開口:“娘娘,我們回去吧,若是此時著了涼便糟了,您要為小殿下著想啊……”
“閉嘴!我知道!”宋嫻厲聲道。
霜降立馬便噤了聲,不再多言。
宋嫻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平複著心中的怒火,可雙眼中的恨意卻沒有消減半分。
——
楚玉,她早晚要她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
那殿中的女子見到楚玉也都不行禮,依然與上麵的楚軒把酒言歡,尋歡作樂,絲毫不將楚玉放在眼中。
燭光中,一抹抹搖曳舞動的倩影倒映在人漆黑的雙眸中,映著跳躍的燭火光影斑駁,在酒香中添了些紙醉金迷。
楚玉緩步的朝躺在上首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近,每走一步,她的神色便多一分怒氣,到最後,那衝天的怒火幾乎讓周圍跳舞的女子都停下了動作,有些恐懼的退到了一邊。
而楚軒卻絲毫沒有動作,好像沒有看到楚玉一般。
隻見楚軒穿著一身的素白長袍,整個人斜倚在榻上,單腳曲著,一雙眼睛微挑著,裏麵滿是醉酒的迷離之色,他的雙頰泛紅,視線迷蒙的看著麵前依然身姿妖嬈跳舞著的女子。
他看得有些乏了,仰起頭,將手上酒盞裏的酒水就那麽一飲而盡,整個人就這麽懶懶看著麵前曼舞的女子,緊接著又有女子爬上前來為他添酒。
楚玉就那麽被晾在一旁,不管是楚軒還是那些女子,都仿佛沒有看到她一般。
楚玉努力的壓抑著內心的怒火,極有耐心的繼續看著楚軒。
而那在前麵跳舞的女子被楚軒的視線看得有些羞澀,舞步一頓,便嬌笑著迎了上來,嗓音低柔嫵媚,喚道:“皇上,奴家跳了好一會兒了,都累了呢。”
楚軒聽罷,依然迷離的微微眯著眼睛,他的唇邊劃過一絲淡笑,抬手輕撚起她的下巴,仔細凝視著近前女子嬌俏的容顏,嗓音低沉:“累了便歇著,來陪朕喝酒就是。”
那女子聽罷,麵上迅速飛起了一抹紅雲,粉拳不輕不重的打在了他胸口,素白的雙手便攀上了他的脖頸處,豔紅的雙唇很輕很淡的,在他耳垂處輕輕一吻,極是輕佻。
楚軒也樂得如此,那酒一杯一杯的喝著,萎靡的沒有半分的精神。
楚玉緊緊的攥著拳頭,看著那些鶯鶯燕燕,終於忍不住怒吼出聲:“都給本公主滾出去!——”
那些女子皆是被她鎮得動作滯三拍,絲竹管弦之聲戛然而止,那些跳舞的舞姬也都應聲而停。
皆是又驚又懼的看著楚玉,神色間滿是不知所措,不知該繼續,還是就這樣停下來,紛紛都求助般的看向了楚軒。
後者依然氣定神閑的躺在那裏,仰頭喝著酒,不時發出幾聲隱隱約約的笑聲,似是想起了什麽開心的事。
“你們都聾了不成!本公主叫你們滾出去,難道還要讓我請你們動彈嗎!?——”楚玉怒目拂袖,舉手投足間盡是威嚴。
縱使那些女子再不將楚玉放在眼裏,此時也都不敢造次,楚軒從始至終都沒有發聲,隻是自顧自的在那裏喝著酒,目光迷離,好像眼裏除了酒杯再容不下其他東西。
那樣舞女見楚軒不發聲,便也都不敢再多逗留,紛紛將身上單薄的輕紗攏了攏,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腳步聲在這偌大的大殿裏麵顯得有些許的雜亂,楚玉沉著一張臉,心下盼著楚軒能有什麽動作。
可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耳畔,大殿之中寂靜的讓人心慌,楚軒除了喝酒以外,便再沒有任何動彈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楚玉緩步上前,語氣陰沉的接近了逼問。
楚軒沒有回答,隻是朝著楚玉笑了笑,然後緩緩的坐了起來,朝楚玉揚了揚酒杯,開口道:“要喝嗎?”
楚玉驚訝的看著他,怒火‘噌’的一下便衝上了腦袋,她的瞳孔因為憤怒而緊縮,抬手便將他手裏的酒杯拂到了地上。
瓷杯破碎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中倉皇而又寂寞的響起,楚軒愣了片刻,回過神來便開始笑。
“不喝就不喝,摔杯子作甚。”楚軒有些疲憊的雙手拖著腦袋,似是喝了太多的酒,意識還有些不清醒。
楚玉向來是個暴脾氣,見楚軒這破罐子破摔的模樣,亦是被他給氣得七竅生煙,她也顧不得什麽君臣之禮,尊卑禮數,大步上前,便抓住了楚軒的衣襟,逼著他不得不直視自己。
“我知你心中因阿偃而難過,可如今會變成這樣又是因為誰?當初她在的時候,你步步緊逼,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於她,現在她被你後宮中那些心機叵測的女人害死了,你變成這樣又有何用?”楚玉說著說著,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卻不知是因為心疼,還是因為氣憤。
“那你想要我怎樣?”楚軒終於開口。
他的眼窩深陷,眸中血絲遍布,神色之間已沒有了半分的生氣,他的唇邊滿是自嘲的笑意,他那雙毫無光澤的眼睛就那麽看著她,似乎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楚玉的心中亦是心疼。
她送開了緊握著他衣襟的手,可麵上依然帶著怒氣。
“不論怎樣,你都不該是現在這個模樣!我告訴你,你現在不僅僅是楚軒,你更是楚國的國君,是即將要成為父親的人!如今你整日荒廢朝政,尋歡作樂,你置楚國江山於何地?又置楚國上下千萬條性命於何地!還有你那即將出生的孩子,但凡宋嫻生了一個男孩兒,你認為宋家還會將你放在眼裏嗎?到時候,被逼宮奪位的那個人就是你!”楚玉一口氣說完,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
楚軒那幾近幹涸的雙眼終於泛起了一絲清明,他微微的垂下了頭,看著碎了一地的杯子碎片,有些痛苦的皺起了眉頭。
他揚起頭來看著尚處在震怒之中的楚玉,然後自嘲的笑了笑,他聲音裏麵帶了些顫抖,輕聲問道:“三姐,你說,我當初到底是為了什麽才當了這個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