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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三年約定

  “王後娘娘,此事事關越國安危,與此事相關的所有牽連者,皆有叛國的嫌疑,未查清楚之前,兵部所有人都必須嚴加排查,任何人都不得輕舉妄動,還望王後娘娘,太尉大人理解。”


  韓風的聲音平淡,裏麵透露出著不加掩飾的冷與硬,眉宇間盡是常年在戰場征伐的肅殺之氣。


  那般淩冽的氣勢,就算有人腹有微詞,也都是不敢出聲的。


  這話再明顯不過,便是韓風要收了柳家在兵部的大部分兵權。


  柳筠氣得臉色發白,手緊緊的攥著拳頭,與宋奎合作的事情,除了他們二人,應該誰也不知道才對,本來隻要除掉溫言,她柳家便可借助宋奎的幫助趁機而上,而如今不僅溫言沒有除掉,反而失了調遣兵部的兵權。


  柳筠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一雙美目裏滿是憤恨:“本宮是越國的王後,你竟敢懷疑我叛國?要收了柳家兵權豈是你動動嘴唇便能做到的!你可有皇上昭令?可有皇上準許?”


  “皇上下的這道密昭便是命臣保護好九殿下,越國如今或許藏匿著奸細,九殿下安危隨時都會受到威脅,臣自然沒有收複兵權的權利,隻是要讓兵部不得再被調遣,待臣嚴加排查過後,一切皆可恢複如常。”


  韓風並不是一個願意多說話的人,他此番說了這麽多話,不知曉他脾性的旁人自然不會發現什麽異常,可知曉的人,卻知道他約莫是有些不耐煩了。


  這話麵上聽著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可在場的人心中都如明鏡。


  韓風此番收了柳家兵權,是勢在必得的。


  前有溫嶺重病,後有這道密旨,再加上沈君臨的聰明才智,韓風在朝堂幾乎已是隻手遮天。


  柳筠如今已是風中殘燭,此後再想對溫言如何必然是難以得手了,而宋奎給她提供幫助的前提,是要溫言的死,如今溫言活的活蹦亂跳,宋奎根本不可能幫助已經徹底矢勢的她。


  柳筠咬牙切齒的看著被眾人護在最中間的溫言,心中滿是悔恨。


  悔恨當初這個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她為何就沒有殺了他斬草除根。


  悔恨她這麽多年都未曾將這個孩子放在眼裏,如今卻成了她最大的絆腳石。


  柳筠死死的攥著拳頭,指甲幾乎都要嵌進掌心裏,她縱使再不甘心,也看得懂眼前的局勢。


  憑她現在的力量,根本就沒有辦法動搖韓風分毫,若是頑加抵抗,吃相難看不說,自己也必然討不到什麽好處。


  柳筠的神情幾乎已經有些猙獰,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讓跪在地上的朝臣們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她用力的收斂起自己的怒火與恨意,極力的擠出了一個笑意。


  “既然如此,本宮就不再多說什麽了,若是真的有叛國凶手,還望韓將軍早日找出來,還本宮和柳家一個公道。”


  柳筠這話,已是默認同意了韓風控製兵部。


  而如今她除了同意,也確實別無他法了。


  韓風畢恭畢敬的抱拳行禮,淡道:“多謝王後娘娘配合。”


  柳筠極力的斂著周身的戾氣,也不再多留,抬步便往外走去,那跪了一地的人連忙讓出了一條路,高聲恭送。


  柳筠走的極快,似是氣極,不想再多待下去一秒鍾。


  柳筠走後,所有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眾朝臣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沈君臨忙向眾人禮貌的抱拳道:“各位幕僚皆是越國忠臣,九殿下年紀尚小,日後,還要仰仗各位多多扶持才是。”


  沈君臨雖然沒有官銜,可眾人皆是不敢小瞧他,聽聞此話,皆是躬身抱拳回禮,出聲道:“公子客氣,九殿下是越國唯一血脈,我等自然不敢怠慢。”


  溫言抬起頭,看向站著的畢恭畢敬的朝臣們,他們無一例外的循規蹈矩,唯諾恭敬,每說一句話都要仔細掂量的斟酌著壓抑場麵,唯有沈君臨一臉的風輕雲淡,談笑自如。


  氣質全然不同。


  此番承德殿中一鬧,在收複柳家兵權的同時,也等於一同向眾朝臣說明了溫言的重要性。


  無疑,溫言成為太子,是遲早的事情。


  而那道密旨,便也自然是沈君臨從溫嶺那裏拿到的。


  沈君臨做事心思縝密,從來不會不留後路,計劃走一步,就要想到往後的十幾步,以及衡量對手,以及他會走的十幾步,該怎麽接招出招,如何拆招都要考慮清楚。


  溫嶺剛剛轉醒的時候,沈君臨便暗中去找了他。


  溫嶺叱吒了半生,自然知曉現如今自己的處境,而沈君臨自從來到越國,便一步一步的將越國的內亂強行的按壓了下去。


  而當沈君臨討要那個密旨的時候,溫嶺並沒有拒絕,可當沈君臨要求連自己也一起保護時,溫嶺卻猶豫了。


  沈君臨太過神秘,溫嶺自然無法相信於他。


  沈君臨卻也不惱,卻隻說了一句話。


  “這道密旨,您必須如我說的這般寫,您保護九殿下,是為了防止越國姓柳,而保護我,則是為了防止越國姓韓。沒有我,九殿下是無法走下去的。”


  並非是沈君臨不肯相信韓風,可防人之心不可無。


  韓風手中握著越國大部分的兵權,他若是有了異心,溫言是肯定活不下去的,而在溫言繼位以後,他便會幫助溫言一點一點的將韓風手裏的兵權拿回來。


  倘若沒有他,溫言就算繼承了大統,也內不能掌權,外不能統兵,隻會成為一個傀儡皇帝而已。


  對於皇家來說,外戚掌權乃是大忌。若不是現在情勢所逼,讓韓風這般獨攬大權無疑是在刀尖上走,倘若韓風有一點謀反之心,就是沈君臨也難以保證能夠保住越國大統。


  唯一幸運的是韓風忠心,否則換了旁人,這越國早就便易主了。


  這也是沈君臨願意鋌而走險的原因。


  不過他斷然不能讓這個現狀一直維持下去,雖然現在韓風沒有異心,可經過時間的推移,難保他不會出現其他的想法。


  沒有什麽是永恒的,時間能夠改變所有的一切。


  沈君臨必須要盡快將所有的權勢一點一點的交到溫言的手中。


  在那之前,他或許都沒有辦法放心離開越國了。


  這些道理,溫嶺自然也明白。一直以來,韓風都是他心頭的大患,他既慶幸他的存在,可同時又對他感到不安。


  如今形勢緊張,他雖還是越國的王上,可手中掌握的實權卻少的可憐。


  如今,他除了相信沈君臨以外,已經別無他法了。


  沈君臨自然知道溫嶺的顧慮,他未加掩飾,直接將溫嶺的想法說了出來:“王上猶豫的原因,莫不是怕在下會有異心?覬覦越國的權勢?”


  “你說孤王的江山可能會姓柳,可能會姓韓,可孤王怎麽知道,未來這江山會不會姓沈?你是個聰明人,可卻有些太聰明了,言兒心性單純,願意信你,可孤王卻不是那般好糊弄的,憑你的手腕,怕是將言兒賣了,他還要幫你數錢,你要孤,如何信你?”


  溫嶺雖然病殃殃,可說這話的時候,周身散發出的淩冽的氣勢與眸中閃爍的寒光卻是依然讓人不禁心生敬畏。


  沈君臨笑了笑,並不意外。


  隨後,他徐徐抬手,然後伸出了三根白皙修長的手指。


  “三年,我隻在這裏待三年。我隻是一個謀士,王上不必擔心我會覬覦越國,我也根本不感興趣,這三年裏,我必會將九殿下教導成一個合格的君王,同時幫助九殿下一點一點的收回越國權勢,待九殿下十五歲時,我一定會離開。”


  沈君臨的聲音很輕,話語帶笑,卻能夠讓人不由自主的去信服。


  溫嶺聽罷,沉沉的歎了一口氣。他抬起頭看向沈君臨,皺眉道:“既然你對越國沒有興趣,又為何要扶植言兒繼位?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沈君臨聽罷,眸子一瞬間染上了些黯然,他微微垂眸,輕道:“沒有目的,僅僅隻是因為一個約定而已。我來此處,是阿偃拜托於我的。”


  是啊,當初溫偃托他來此穩定越國大局,應該算是一個約定吧。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隻是想要完成溫偃最後囑托給他的這一件事而已。


  溫言是她唯一的弟弟,所以不論如何,溫言都絕對不能死。


  溫嶺聽罷,心中驀然想起自己那個乖巧又惹人憐愛的女兒,心中不由更加惆悵。


  他沒有再說話,他心底清楚,自己這王位,約莫也坐不了多久了,可如今的他,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外有韓風掌權,內有柳筠奪勢,如今能保住越國的江山,唯有聽從沈君臨的話,扶植溫言。


  沈君臨不出意外的拿到了密旨,然後將其交給了韓風。


  而這密旨,便是他和溫言在宮中的保命符。


  記憶抽絲剝繭,仿佛時光壓迫過境,沈君臨無數次午夜夢回中看見溫偃的模樣。


  她現在一片曠野中,就那麽笑盈盈的看著他,也不說話,他站的很遠,靜靜的承接著她溫柔的注視。就如從前那般他在她的周圍遠遠觀望,從不敢去打破那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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