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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重病

  綠竹一進屋子就發現了昏迷倒地的溫偃。


  楚軒去而複返,急忙喚來太醫。


  太醫說,溫偃是因為急火攻心,導致氣血虛堵,加上她最近本就各種事情積壓已久,受不了什麽刺激,她近來又喝了太多的酒,種種因素加起來,才會忽然病倒。


  簡單的說,便是溫偃的身心都壓抑了太久。


  而和楚軒吵的那一架,便是讓她心裏的壓力全部垮掉的一個導火索。


  地上顯得有些雜亂,散落著溫偃平日裏放在床頭的一些書本,綠竹慌忙之中沒有心思去管那些。


  看到溫偃昏迷倒地的那一刻,綠竹的魂兒都要嚇沒了,哪裏還有心思去整理那些。


  楚軒一直站在一旁,麵色複雜,綠竹本以為他會過來看一看溫偃,她識相的提起裙擺站到了一邊,給楚軒讓出了地方。


  然而綠竹沒想到的是,楚軒隻是叮囑了那太醫一些話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似連再看一眼都吝嗇於她。


  看著楚軒離開的背影,綠竹想要為溫偃抱不平的那些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溫偃這麽長時間以來的狀態她都看在眼裏,盡管她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綠竹不傻,她不敢說多麽了解溫偃,可她卻無法忘記她那漆黑的目光裏麵彌漫著清苦的雪夜的氣息。


  溫偃總是會獨自一人爬到樹上,映著月光喝酒,她的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可她隻能自己一個人扛著忍著。


  自從楚玉走後,溫偃便再沒了能夠掏心掏肺說話的人,那些委屈她能和誰說?總歸不能和她這個做下人的傾訴。


  綠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就算心裏對楚軒有一千個不滿,她也隻能忍著。


  溫偃的楚軒的關係越發僵硬,這些並不是她一個婢女說幾句話就能改變的了的,搞不好甚至連她自己的命都會搭進去。


  這宮裏處處皆是陷阱荊棘,她不能為逞一時的口舌之快而去與楚軒爭辯,若是觸怒了楚軒,她沒有好果子不說,到時溫偃的身邊便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她絕對不能這般目光短淺。


  想及此,綠竹更為苦惱。


  溫偃重病的消息定然會順便傳遍楚宮,屆時不定會有多少不懷好意之人接著探病的由子來搞小動作。


  綠竹沉下心來,接下來的日子,她必須得放機靈點才行。


  果然,溫偃病倒的消息不出一個時辰便傳便了各宮各院,攜著風,悄悄捎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表麵平靜的宮牆內如同正吐著信子的毒蛇一般,盤踞在每個人的心裏,似在伺機而動,權衡利弊,虎視眈眈的盯著溫偃。


  綠竹還是有些多慮了,她見楚軒那般絕情的模樣,本以為他在氣頭上,並不會對溫偃有過多的保護。


  綠竹已經做好了與來探望溫偃的各宮娘娘周旋的準備,可楚軒到底是良心未泯,他前腳剛走,沒一會兒就下了一道死命令。


  所有請安的妃嬪皆在溫偃宮外跪安,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去打擾。


  黑臉的侍衛往宮門口一站,那凶狠的模樣,有別的宮裏路過的婢女太監見了,皆低著頭快步走開,絲毫不敢做多停留。


  楚軒的狠厲的性子眾人周知,就是有人再不甘心,也隻得作罷。


  宋嫻得了消息,更是樂得合不攏嘴,本想著挺著肚子借此機會去奚落溫偃一番,可楚軒這道命令一出,饒是她也不敢公然和楚軒對著幹。


  楚軒對後宮婦人的那些狠毒手段再清楚不過,溫偃病倒,有一大半的責任都在於他,他更不能讓一些不懷好意之人借此機會毒害溫偃。


  楚軒麵上雖然滿不在乎,可心裏卻時時刻刻都在惦念著,手裏的折子也看不下去,被他淩亂的扔在一邊。


  象牙燭台上的燭火受驚一般的跳躍了幾下,嫋嫋升起一抹淡色青煙,仿佛一聲無奈的歎息,幽幽化作這紅塵間微微的餘溫。


  他雙手撐著腦袋,眉頭一刻都不曾鬆下過。


  那是他第一次質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


  他們好不容易接近一點點,隻差一點點,他就可以走進她的世界。


  可是,理想,期待,未來,好像一瞬間都破滅了。


  他用那般極端的方式想要將她留住,可結果反而隻會將她越推越遠。


  楚國以北有一處名叫銀闕的小國,那裏民風淳樸,物資豐饒,溫偃說,那裏有一座名叫的離澤的臨海小鎮,他記不清楚溫偃和他說過多少次想去那裏看一看。


  時至今日,她依舊向往離澤的雪,向往著銀闕草原上的風吟鳥唱。後來楚軒才知道,其實離澤是沒有雪的。


  她想做的,無非就是離開他罷了。


  楚軒少有的感到無力,仿佛她一口吞掉了他血液裏的所有癡狂,又反複揉搓扔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為什麽命運從來不肯善待他,他恨他自己的犀利狷介,也恨溫偃的冥頑不化。


  楚軒的耳邊忽然響起沈君臨曾經和他說過的一句話。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不過隻是一座孤島。”


  這是幾年前,楚軒在一個夜晚聽沈君臨說起過的,那時候楚軒覺得他有些偏激,而如今楚軒終於理解這句話時,才明白這句話的背後有多麽的悲涼。


  楚軒對溫偃的保護有些超出了綠竹所預計的程度。


  因為這一次,連暖春都被攔截在了外麵。


  自從上次溫偃和暖春見麵以後,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就變得非常的微妙,綠竹並不清楚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她向來心細如塵,在宮中多年,練就了她極會察言觀色的一雙眼睛。


  縱使溫偃什麽也沒說,可她也感覺了出來,溫偃和暖春之間必然是有了些嫌隙,其中的原因綠竹用不著知曉,如今的這種情況,綠竹隻能連暖春也一同提防著。


  溫偃的狀況一直不大好,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一直到了晚上也沒有清醒過來。


  落霞殿裏。


  暖春半躺在貴妃椅上,雙目微閉,眉頭緊鎖,一旁的紅杏恭敬的站在一邊,垂著頭,神色間有些謹慎。


  暖春一旦露出這個表情,便是說明她現在的心情不大好,紅杏不敢輕易說話,伺候時比平時更為小心翼翼了些。


  楚軒這次是打定了主意不讓人接近溫偃,這次連她也吃了閉門羹,足以說明楚軒對溫偃的保護有多麽仔細。


  微涼的風順著窗子吹了進來,暖春穿的少,似微微縮了縮肩膀。


  一旁的紅杏眼睛是極有眼力見的,連忙走到窗邊,一邊關窗一邊道:“娘娘,奴婢瞧著著天氣怕是要入秋了,明日裏還是多穿一些,免得著了涼。”


  暖春輕聲的“嗯”了一聲,也沒再繼續理她,而是睜開了眼睛,麵色嚴肅,似在仔細的思考著什麽事情。


  紅杏向來猜不透暖春的心思,隻得乖乖的站到一旁,不敢多言,所謂‘禍從口出’,紅杏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便是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尤其像是暖春這樣心機深沉的主子,自己知道得太多,最後反而沒有活路。


  半響,暖春終於坐了起來,她抬起手來,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輕聲道:“皇後娘娘怎麽樣了?可有聽其他下人提起過?”


  各宮的下人們對落霞殿裏的人都極有好感,喚紅杏更是左一聲姐姐,右一聲姐姐,巴結的很。


  紅杏走上前去,輕輕給暖春捏著肩膀,恭敬回答道:“聽說還沒醒,這次皇後娘娘病的似乎不輕,聽說前些日子,皇後娘娘時常喝酒,加上又和皇上吵了一架,這急火攻心,怕是沒那麽容易好起來。”


  紅杏從前一直不明白暖春為什麽會去收買那幫下人,上到貼身婢女,下到廚房夥夫,各個都收了暖春不少的好處,紅杏一直不理解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


  如今她才開始漸漸明白了暖春的想法。


  這宮裏娘娘多,手底下的下人也更多,除非要極為刻意的隱瞞,否則,各個宮裏隨便哪個下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些隱秘之事。


  雖然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可那些零零碎碎的加起來,總會有些收獲。


  於是這些人就無形中成為了這後宮中一支不小的情報網。


  如今這宮裏的下人們個個都受了暖春的恩惠,見了紅杏自然要上趕著的巴結,紅杏問些事情,那些人自然都會毫無保留的說出來。


  這般縝密的心思實在不容小看,尋常的嬪妃自認身份尊貴,對於去收買那些下人自然是不屑的,而就是這種心思,導致了會失去很多得知消息的機會。


  而暖春就完全做到了這一點。


  紅杏隻覺背後有些發涼,再一次的意識到這位春嬪娘娘的不簡單。


  暖春聽完紅杏的話以後,她微微抬了抬頭,目光有些冰冷的看向了一處。


  良久,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站了起來,緩步的走向了書桌案幾前。


  此次是個難得的機會。


  將溫偃從這裏趕出去的一次大好的機會。


  隻要她將消息帶給楚寧,楚寧必然會不顧一切的將溫偃帶出去,到時她裏應外合,必然能讓溫偃離開這裏。


  想罷,暖春提起筆來,她猶豫了許久,麵色似有些掙紮,直到毛筆上的墨都變得有些幹涸,半響,她終於落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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