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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直言不諱

  溫言愣住了,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手上把玩石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報仇’這個詞語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或許太過直白了些,可對於溫言而言,沈君臨卻是說出了他自小想過無數次的事情,他很小的時候便聽過韓姨娘和他說過他母妃的事情。


  他的母親梅妃和柳筠的關係他也更是清楚,這麽些年,柳筠相繼害死梅妃和韓貴人,又不知多少次暗中對自己下毒手,溫言雖然還很小,可早就懂得事了,若不是他自小聽了溫辭的話一直裝瘋賣傻,他現在怕是早已不在這個世上。


  溫言曾無數次對著他母妃和韓姨娘的遺物難以入眠,也無數次恨不得將柳筠挫骨揚灰。可他力量微薄,每日除了哭泣和詛咒別無他法。


  沈君臨的這句話,幾乎是說到了溫言的心坎裏。


  沈君臨說這句話時,心中實際上是有些掙紮的,他和溫言說了這句話,幾乎就等於在他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但他這般說,也並非沒有他的道理。


  溫言是溫偃的弟弟,雖然她並沒有直接和沈君臨說將來對於溫言是如何打算的,可沈君臨對這個孩子卻有著極大的興趣,隻要他想,溫偃那邊也沒有意見,將溫言扶植成為越國的太子對沈君臨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溫言並沒有表現的很急切,而是心中暗自盤算了一番,然後看著沈君臨,輕聲道:“我怎知你是不是真心幫我?”


  沈君臨有一瞬間的詫異,隨即又立馬釋然了。


  雖然心中明白溫言不似尋常孩子那般天真,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就已經如此謹慎,沈君臨總歸是有些不大習慣的。


  他笑了笑,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打:“殿下自然可以不相信我,可無論您相不相信,從現在開始,我都會伴您左右。”


  沈君臨的話說的有些含糊不清。


  從一開始,溫言就是被強行拖下水的,他是這個計劃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是沒有溫言,那他直接幫助韓風和楚依去跟柳筠爭權,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已經有了謀權篡位的罪名在了,可若是以扶植溫言為名義,情況便完全不一樣。


  溫偃明顯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提到溫言一事。


  “為何要選擇幫助我這個‘癡傻皇子’?還有,你到底是誰派來的?皇長姐?還是趙大學士?”


  溫言似乎有很多不解的疑問,他實在想不通,整個越國上下幾乎都知道他是個癡傻的皇子,就算他是父皇的唯一血脈,可扶植一個癡傻之人也未免太過荒唐了,就算要助他,也該有個合理的理由。


  沈君臨聞言一笑,輕道:“殿下說笑了,在下可不認為一個癡傻之人能這麽冷靜又條理清晰的人和對話,至於理由,也沒有別的原因,隻因您是越國現下唯一的皇室血脈,所以非你不可罷了。”


  溫言沒有說話,他抬頭看向蔚藍的天際,一雙小小的眸子裏似有隱約的光芒閃爍。


  沈君臨看著他,繼續開口:“殿下,你可還記得你的七皇姐?”


  “七皇姐?”溫言聞言愣了一下,劍眉輕蹙,似在極力的回想著。半響,他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是嫁給了楚皇的那個嗎?”


  沈君臨點了點頭:“她的名字與你很像,她叫做溫偃。”


  溫言聽罷,一直繃著的小臉終於染上了些笑意:“我好像想起來了,皇長姐似乎和我提起過。”


  溫辭嗎?

  沈君臨想起了這位公主,溫偃很久以前和他提起過她,想來這幾天應該去拜訪一下才是。


  “我與阿偃是密友,現下越國情況緊張,阿偃才拜托我前來,讓我來輔佐於你,更是擔心你會遇到什麽不測。”沈君臨輕道。


  溫言挑眉,似在思考什麽事情,繼而開口:“既然如此,為何七皇姐不親自回來看看?”


  沈君臨知曉他的戒心還未解除,不禁有些失笑道:“你皇姐現在的處境比較尷尬,如果她能親自回來處理這些事情,也就不會拜托於我了。”


  溫言似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心裏的防備也稍微放鬆了些,悶聲道:“現在柳皇後的勢力獨大,朝野上下也很少有感和她作對之人,我也沒有任何能夠依靠的勢力,況且父皇現在還在昏迷不醒,你又打算如何助我?”


  倘若忽略他稚嫩的聲音和嬌小的身體,沈君臨幾乎認為麵前坐著的並非是一個十二歲的孩童。


  “殿下不必擔心,願意輔佐你的人並非隻有在下一個。”沈君臨沒有繼續深說下去,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將溫言蒙在鼓裏,既然要開始黨爭,那麽溫言就必須知情,並且要處在一個主動的位置上,可他畢竟還太過年幼,更深層次的事情他沒有必要去知曉,知道這些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溫言雖然年歲小,可他的心智卻早已不再稚嫩,他忽的抬頭看他,一雙眼睛漆黑如墨,無比凜冽,陽光溫暖的灑在身上,可沈君臨看著那雙眼睛,渾身上下的寒意竟不由直接涼到了骨子裏。


  換了任何一個人沈君臨都不會有這種感覺,可這樣一種神情與眼神放在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身上,竟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涼意。


  溫言就那麽看著他,然後歪頭笑了笑道:“你們是要真心輔佐於我?還是要借我的名義來爭權?現下是柳皇後,以後又會是誰?說到底,我對你們來說不過就是個傀儡而已吧,我說的可對?”


  他小小的眸子裏幽暗漆黑,如寒譚,如深淵,目光如同一張大網將他網了個結實。


  沈君臨的額角不知何時滲出了絲絲汗珠,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隻見溫言的嘴角似還掛著些笑意,他說的毫不避諱,將這黑暗的真相赤裸裸的擺在了陽光底下。


  沈君臨有一瞬間驚訝的不知該說什麽,這件事本是心照不宣的,他沒想到溫言會麵對麵的和他說出來。


  驚訝過後,沈君臨便又釋然。


  或許就是因為溫言年幼,所以才能毫無顧忌的將這些無法說出來的話光明正大的說出口,比起藏著掖著,這樣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沈君臨第一次有一種淩亂的感覺,所以說他才不太喜歡和小孩子相處,漫長迂回的寂靜過後,他定了定心神,輕道:“殿下說的的確不錯,可前者和後者的差別卻是極大的,柳皇後掌權,必定不會容下您的存在,殿下這麽多年來無數次死裏逃生,那些手段有多麽駭人,想必也不用在下多說,可若掌權之人不是柳皇後而是我們,您縱然手中沒有實權,可日子也必定會比現在要好上不少。”


  沈君臨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溫言臉上的表情。


  可他始終淡淡的,像是在認真聽,又像是在出神。


  沈君臨一說完,溫言便轉過頭來看著他,輕笑道:“這樣聽起來還不錯。”


  沈君臨挑了挑眉:“殿下的意思是願意接受了?”


  溫言聳了聳肩,他抬頭看著天空,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輕笑道:“我剛才就是要逗一逗你罷了,看你那個表情像是見了什麽怪物一樣,真有趣,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你們既然已經選擇了我,不管我是如何想的都沒有用,我並沒有選擇權,既然我們能夠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說完,溫言笑眯眯的看向了沈君臨,眼裏一掃剛剛的深沉,隻剩清澈,笑起來的樣子極為稚氣天真。


  沈君臨心下不由苦笑了一下,卻是不敢再小瞧眼前這個年少的孩子。可同時,他對這個孩子也愈加的感興趣起來,他很想看一看這個孩子這樣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如此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深沉的心思,將來必定非池中之物。


  “殿下放心,未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隻要有你的阿姐在,這越國的江山便永遠姓溫,待一切塵埃落定,或許以後殿下得到的,會是您從來都不敢去想的東西。”


  沈君臨的聲音很輕,可卻帶著一種能夠讓人去信服的力量。


  溫言看著沈君臨,目光複雜,片刻後,他笑了笑,道:“這還真是讓人期待,你這樣說我會當真的。”


  沈君臨不可置否的一笑,沒再說什麽。


  溫言也站了起來,小小的身子看起來無比單薄,隻見他緩緩的往屋子裏走去,沈君臨沒有動,隻是單手托腮,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小小少年的一舉一動。


  不一會兒,溫言就走了出來,左手裏提著一個茶壺,右手捏著兩個茶杯,走起路來似還有些不穩,手中拿著的茶壺灑了些水出來,晶瑩的水珠從茶壺的壁上緩緩滑落。


  “我這裏沒有什麽能招待客人的,隻有這茶水。”溫言將茶壺和杯子放到了石桌上。


  沈君臨並不在意這些禮數,可這時他才注意到,這偌大的長星宮裏,竟然連幾個下人都沒有。


  想著,他將茶壺的蓋子掀了起來,迷蒙的水霧升起,如同這世間諸多紛擾,推拒不開亦棄不掉,裏麵的茶葉都沒被泡開,漂浮在水麵上,香味全部跑沒了,沈君臨心裏不禁有些可惜的想道:可惜了這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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