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隻道當時已惘然
月朗星稀,街道更是顯得空蕩而寂靜。
溫偃與沈君臨並肩走著,不多時竟走到了城門口。
“我們到這來做什麽?”溫偃的眼中浮起了絲絲縷縷的疑惑。
“還沒到呢。”沈君臨又是勾唇一笑,而後便再次攬起溫偃纖細的腰肢,二人幾個起落間,輕而易舉地就出了城門。
溫偃知道沈君臨是打算將這個關子賣到底了,於是也就不再追問,而是默默地與沈君臨並肩走著,在走了莫約半個時辰之後,二人這才在一座山腳停下。
“還有力氣嗎?”沈君臨轉過頭來,目光中隱有關懷之色。
然溫偃望著這座算不上太高,但也並不是太矮的山,不自覺地就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我們不會大半夜的要爬山吧?”
沈君臨笑著點了點頭,“我可是從來不走尋常路的人。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若是不想爬,我便送你回去,並且以後也不會再帶你來這了,若是想,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溫偃白了沈君臨一眼,“你確定你這句話是在給我選擇的機會嗎?”
沈君臨不可置否,笑容中帶著小小的壞。
溫偃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又仰頭望了一下這座並不太高的山,忽而間身上就湧起了一陣豪情壯誌,“走吧,沒有我溫偃做不到的事。”
沈君臨低頭淺笑,望著溫偃的時候,眼底隱有異樣的光暈流轉。
縱使溫偃滿腔熱火,可爬山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悶著頭走了一個多時辰,卻還隻爬到了一半的路程,她的小臉上終於露出了兩分實實在在的疲態。
沈君臨停下來望著她,“累了?”
溫偃扶著腰喘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眉眼間閃過一絲堅毅。“沒事,我們繼續走吧。”
說著,溫偃正要繼續前行,可手臂卻忽然被人給拽住了。
沈君臨在她麵前蹲下身來,“上來。“語氣中是少見的不容置疑。
溫偃愣了愣,還在猶豫,沈君臨卻已經強製地背起了她。
“誒——”溫偃竟然頭一次感到有些慌亂,就連心似乎也跳動得厲害,這是一種久違而又異樣的感覺,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別動了。”沈君臨道:“我是找人來喝酒的,可不想一會人上去你卻已經累癱了。”
“哦,”溫偃輕輕的應了一聲,身子卻微微有些僵硬。
沈君臨看起來雖然有些削瘦,可實際上背部卻很寬闊,厚實。
溫偃原本僵硬著身子保持了一會,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自然而然地趴在了沈君臨的背上。
感受到背上人身體上的變化,沈君臨忽然揚起嘴角,勾起了一抹輕柔的笑意。
好一番折騰下,終於是到了山頂,饒是沈君臨是個習武之人,可背著這麽個大活人上山來,他也是有些累了。
“終於到了。”沈君臨感歎一聲,也不嫌髒,仰著身子在山頂上躺下,雙臂枕在腦後,微閉了一會眼睛,隔了好久才又幽幽地道了一句,“你太輕了,應該多吃一些。”
說起這個,溫偃就真的有些苦惱了,她每日吃的也不少,甚至比起一般女子來,吃得還要多些,可她就是不長肉,她能怎麽辦?
溫偃從沈君臨腰間拿過酒壺,又灌了一小口下去,味道嗆得她連連皺眉,可過後一張小臉上又綻放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這是我第一次爬山。”溫偃的聲音有些飄忽,“以前我就連皇宮都沒有出過,要說唯一見過的山也就是禦花園裏麵的假山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以往那些並不太愉快的回憶,溫偃的唇邊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
沈君臨轉頭朝溫偃望去,以他現在的角度隻能看見溫偃單薄的背影,明明是那樣瘦弱的一具身子,可又偏偏透出了一股不服輸的勁兒,仿佛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能將這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身影壓垮似的。
沈君臨忽地坐起身來,從溫偃手中搶過酒壺後,咕嚕一聲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你若是想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遍這個世界上每一處的山川河流。”沈君臨的聲音是少見的低沉,他沒有去看溫偃,可即便如此,卻仍舊能夠聽出他話中的認真。
溫偃的身子一下就僵硬了起來。
她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老天爺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以前她所受過的苦,以前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她都是一定要加倍的還回去的。
複仇對她來說,遠比她的生活重要,現在的她是個沒有未來的人,除非有一天,她能夠討還所有的罪孽,又或者放下所有的仇恨,但後一條對她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而前一條卻是危險重重,前路未卜。
所以她不能予以任何人承諾,她能夠回應的,唯有沉默。
……
後半夜的時候,她撐不住睡著了,結果再醒來,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房間的床上,若不是醒來後頭痛欲裂,她當真會以為昨晚發生的事情隻不過是她的一場夢罷了。
“公主?”暖春進來後,一下就聞到了溫偃身上酒味,她不禁皺著眉頭道:“公主,你昨晚做什麽去了?”
溫偃揉了揉幾乎難受得要炸開的頭,有些有氣無力地道:“跟個朋友一起喝了些酒,你去幫我煮碗醒酒湯過來,我再躺一會。”溫偃說完,便又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暖春想起昨日自家公主與四殿下之間的僵冷氛圍,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後,默默地出了門去。
一晃就是兩個多月過去,轉眼就要到中秋了。
這日溫偃正在房中練字,忽有丫環敲了門進來,溫偃看著眼生,想著應該是楚軒身邊的丫環,果不其然,隻見那丫環行了禮後,便聲音脆脆地道:“娘娘,四殿下吩咐奴婢來告訴您,明晚在宮裏有個宴會,傍晚的時候,四殿下會來接您,叫您別忘了準備一下。”
溫偃正在寫字的手頓了頓,而後才輕飄飄地道了聲,“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與楚軒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說過話了,若非是明日的宴會她必須以正妃的身份出席,恐怕楚軒連丫環都不會打發過來。
明日的宴會,幾乎是大半的官員都要參加,屆時還不知道會不會遇見什麽情況。
思及此,溫偃便再也沒了練字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