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好好迎接我
不想他活過啟皇五年。那麽,王爺就是想……
春陽聽了這話後心裏立馬明白過來了。
月亮星明間,郡主府,庭院間的涼亭裏,酈清嵐扶手與辛嬈年相酌對飲。
“這果子酒果然是香。”辛嬈年半眯著眼,借助清朗稀月,舉著酒杯,隔空對月,“自古都說江山堆砌需埋白骨,似座山。此話,還真假不了。”
“嬈年,你醉了。”酈清嵐望著眼眸有些迷離的辛嬈年,心底裏全是痛。她知她心狠,她也知她的世界可以隻有自己,他人全為數字,可是,她此時卻能真正的感受到她心底裏的疼痛,不為別的,隻為那些戰死沙場的戰士。
那此少的,老的,中年的。
慕星野也告訴她,郡主以前都舍不得殺死一隻小動物,隻是後來從冷宮出來後才變化成現在這樣子的。他在今日離去前有叮囑,千萬要小心照顧好自己,他去看看他父親有沒有回來,明早一定會趕回來的。
酈清嵐雙眼朦朧,腦海裏隻有那個笑的忠誠的男子的笑臉。不由感歎,得此夫君,一生何求。
“女人,有沒有告訴你,你的心其實很軟。”
眼神迷離的辛嬈年突然感覺心底似乎有人在與她說話,這話,似乎還是那個討厭鬼說的,那個喜歡糾纏著她的討厭鬼君無心說的。
“你既然無心,又何須要動情呢!”
辛嬈年似是在自言自語,卻又似在與誰說話一樣。低聲喃喃間,眼前霧蒙蒙一片。
痛,好痛。
誰在那頭低聲輕語,誰在那頭嗔責怪怨,誰又在那裏黯然傷心。
深山腹地,白霧迷蒙嫋嫋騰升的池子裏,一個滿臉憔悴卻又透著薄靄弱光的男子斜斜地躺在那池子裏,身上被一些細如發絲一樣的白線纏繞著,蒼涼的白發與那一身白衣糾纏在一起,不能隨意動彈。
“年兒!”
男子蠕動了下唇,終是輕輕地張開了唇,低沉帶著沙啞的聲音在空寂間緩緩地響起,一直沒有睜開的眼此時也是緩緩地睜開了,那種傷筋痛到骨子裏的疼,在他的眼底一閃而而。取而代之的是堅不可摧的剛毅與寒冷。
那個女人居然敢與樓攬月合作,她把他的話全都當耳邊風了嗎?還是她真的認為那隻狐狸可以給她想要的?真是天真!
“少主?”
“今天是什麽日子?”男子低低地開口問道,咽了咽喉,此時才覺得嗓子已是快成了一個破了的風箱一樣,四麵八方都漏著風,撕扯著,疼痛著。
朝夕愣了愣神,少主從被關在進入這輪回化功池裏後就沒有醒來過,此時又見他這模樣,心疼不已,連忙想要靠近。
“不要靠近這裏。”
腳下才移步,立馬聽到君無心在低斥,“如若沒有修練第九重天,任誰來此都會被些霧氣給同化。”
這,這麽陰險。
朝夕望著那滿頭白發的君無心,突地鼻子一酸,雖然這裏守衛森嚴,但是在君仁心與另一神密女子的聯手下,還是將他給送了進來。
“什麽日子?”君無心又再次低聲沉問。
“今天是啟皇五年前兩日。”
朝夕雖然不知是何意,但還是老實地回了。
“是時候了。”君無心輕輕地歎了口氣,那張如玉一般的容顏上雖然顯得很是憔悴,但那雙眼,卻依舊透著一股溫潤,那裏麵似乎倒映著那個人,那個能牽動他心一跳一跳的女人。可是……
“嗚……”
突然間,一陣毫無預感的疼襲卷著全身,痛遍他身體各個血脈。
“少主?”
一直在旁緊張守候著的朝夕連著幾個緊步,直奔君無心的身旁。然而當他腳步剛邁到離池子還有一丈之處時,被一股無形的反推之力將他給狠狠地推向虛空中。
沒有任何防備的朝夕身子在空中向隻垂死的天鵝一般,身子直直地往地麵落去,隨之落下的還有一連串的鮮血,拋灑在半空中。
“朝夕!”
渾身無力,七竅緩緩滲出鮮血出來的君無心見到直往地麵倒去的朝夕,猛地從白霧纏繞的池子裏騰空而起,帶著一身的血霧,抬手間,手指間射出一根根靈絲,直往朝夕身上纏去。
疼。
好疼。
感覺身體都不似自己的一樣。
朝夕隻覺得整個人的意識在渙散,他本是想去扶少主的,卻沒料到突地被一股毀滅之力侵身,在膨的那一瞬間,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全身筋脈在寸寸消殆,身上的內力也在那一瞬間消失。
可是,他有不甘,他還沒有救出少主,還有那個安容郡主似乎也要被那個人給搶走了,如若沒了安容郡主,那少主人這一生都不會開心了。他,真的不甘。
騰空而起的君無心還隻剛躍上半空,便被纏在身上的那些靈絲給扯了下來,直直地落到了池子裏。
“可惡。”
“這一共是八十一次了。”君無心雙目都快要滴出血來,感受著那些池水的侵入,那刺骨的寒氣直在身體裏肆意掠奪,斷裂著他全身筋脈,隨後又如烈火一般地斷了的筋脈處匯合,將其修複。
“別讓我出去,等我出去了,一定滅了你們四大長老軍團,要是年兒有事,一定讓你們那些老不死全都替我年兒陪葬。”
渾身都充滯著怒氣的君無心望著被自己靈力緩緩接住往地上躺去的朝夕,又是輕輕地歎了口氣,怎麽就是不聽他的勸呢。幸好還有口氣在,隻要等今晚過了,他就可以擺脫這些束縛了。
想著便不再生怨,閉上雙眼,慵懶地靠在池子旁,讓那些池水洗禮。
“借力得力,空而不空。”這是他進這池子時,突然聽到虛空傳來的一句話,女子的聲音,很是柔和,可他卻憶不起來會是何人。看來與送朝夕進來的那些人有關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天便亮,郡主府內的庭院裏,涼亭最外圍站著一紅一碧兩人。
兩人望著已是升上來的日頭,相互對視了一眼,目光停落在涼亭裏還沒有睡醒過來的兩人。
“郡主不會有事吧?”
碧玉低聲輕問,小臉上全是擔憂。
“應該不會。”紅妝此時也是滿頭細汗,雖然也是擔心,眼睛緊緊地落在辛嬈年身上,卻是不敢大意半分。
今個早上收到月皇子的信,說是時候已到,他會依計行事的。讓郡主做好迎接他的準備。
真是狂妄。
紅妝當場心底有些氣不過,她想此時若是無心公子在,一定早就帶著郡主離開這裏了,哪會讓她在這裏喝悶酒來著。還在這麽冷的天。
碧玉則是小聲地回應,“這個月皇子似乎也不錯,對我們家郡主也很盡心,為了能救郡主出去,甘願領兵。”
“你懂什麽,郡主才不喜歡那樣的生活了。”紅妝雖然不反駁,但實際上還是不喜。
涼亭裏的某個宿酒的女人,此時早已是醒了,卻又眯著眼,不願醒來。
而那酈清嵐,卻著實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她可還真是喝醉了。辛嬈年可是沒有忘記昨晚她說的話。
“嬈年,上次,上次我和星野的第一個寶寶,就,就那樣沒了。沒了。”
早已泣不成聲了的酈清嵐在說完那話後又是猛地直給自己灌酒,稍稍停了那麽一會,滿臉淚水,合著鼻涕,發絲淩亂,半遮住她那早已撐不起來的眼皮子,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握著酒瓶,低聲泣語,“這麽些日子來,我無時無刻不想殺了那害死我寶寶的人,可是,我卻又無能為力,隻得在這裏等著,等待時機。”
“為什麽不和我說實話。”辛嬈年隔著雙眼的迷蒙,望著早已泣不成聲了的酈清嵐輕聲問。
她雖然早就猜到了一些,但當酈清嵐當著她的麵說出來時,她還是無可抑製地怒了。那雙原本清冷的眸子此時全是肅殺與冰冷。
酈清嵐似乎喝得太多了,都聽不清辛嬈年在問她什麽話。
“來,我們再來喝。”
酈清嵐突地又似打了雞血一樣,整個人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裏舉著酒瓶,跌跌撞撞地想要站穩。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辛嬈年伸手想要扶住她,卻無奈自己也喝得不少,此時也是重心不穩來著。
最後,最後怎麽樣了?
辛嬈年努力地回憶著,想要讓自己清楚地記得酈清嵐都有與她說過什麽話,但是很遺憾,她們倆似乎都沒有再說話,然後就倒在這裏睡著了。
“郡主,你醒了?”
眼尖的紅妝瞧到辛嬈年在緩緩地轉動著眼皮子回想時,便已是驚喜上前,直扶住剛睜開眼的辛嬈年。
辛嬈年打量著四周,觸目之後心底會心一笑,她們身上都有一裘袍蓋著,涼亭依舊是涼亭,可是四周都已垂下了厚厚的簾子,且涼亭一角還放著兩個炭盆,一個已是滅了,另一個還在熊熊燃燒著。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檸檬清香,這是她教她們的,對酒後頭疼有一定緩和。
難怪沒有一點宿酒後頭疼的感覺,感情是這兩人做了不少功夫來著。
“可是有事?”
望著紅妝那眼底不可掩飾的焦急,辛嬈年緩緩地起身,接過碧玉遞過來的口茶,邊漱口邊問。
“是月皇子來信了。”
“哦?可有說什麽。”
“他信上說讓郡主安心,且讓郡主做好迎接他的準備。”紅妝接聲回答。
“是這樣!”辛嬈年若有所思地收回眼神,隨後又是大大地喝了口早就備好的檸檬水,繼而道,“既然他已看破了自己的手法,那麽我一定會好好迎接他的。”
紅妝聽後心底略有不快,思量了一會又道,“月皇子他昨晚去了謙王府。”
“去那裏做什麽?”辛嬈年皺著眉頭道,以現在這個情況,他是不可能去那裏的,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