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九重天

  她不會讓好不容易交出兵權來的夏謙再次得到兵權,哪怕是一點點,她都不要。


  可悲的夏謙還正在禦書房裏陪著夏啟研究接待之事呢。


  “這事就交給臣弟吧,皇兄你就安心地養病,過幾天太皇太後生辰,她一定很希望看到身體康澤的皇兄你的。”


  斜坐在龍塌上的夏啟雙眼帶起一股濕潤之氣地凝視著眼前的男子,幾年沒有這麽好好地看著他了,上次見麵是什麽時候,他都快記不起來了。


  “你不會怪皇兄我吧,一見麵就要皇弟你擔此重任。”


  笑的輕宛的夏謙中規中矩,眉眼中挑起一股陰柔之氣,卻也更顯得他為人柔和。“你是我的皇兄,兄長有事,做弟弟是要多為兄長分擔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但願這事母後她會同意。”


  “這事哀家不同意。”


  就在夏謙話音還未全落下時就聽到了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直奔書房而來。


  她來了麽。果然還是怕他啊!夏謙在聽到這聲音後微垂下眸子,長而濃密的睫毛微不可見地幾下輕顫,在一個深呼吸之時雙眸裏已是一片平靜。


  然躺在龍床上的夏啟卻是臉色難看的很,“母後,朕希望母後能收回剛剛說的話,謙是兒子的弟弟,也是母後您的小兒子。”


  卓德皇太後聽了這話心底一顫,也是您的小兒子,是的,曾經是,可現在她卻隻能有一個兒子。努力地緊了緊藏在衣袖底下的雙手,緩緩地走吸了口氣,走到夏謙麵前,抬起那雙與之相似的鳳眸,高高的鳳尾帶著一絲謹慎,“謙王應該知道,很久沒有理過朝政了,對這些事怕是有些手生,這些事還是讓禮部去著手不是更好的嗎?”


  “皇太後教訓是的,是臣欠考慮了。這事,皇上還是另托他人吧!”微微伏了伏身子的夏謙眼底裏一片平靜,似乎隻是在與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說話一樣,公事公辦的模樣頓時刺痛了眼前那女人的心,也更是加深了她心底那個念頭。


  夏朝隻有一個,兒子也隻能有一個,雖為同根生,卻不能同成長。


  “皇弟?”夏啟一個心急,手腳並用的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從床上跳了下來,伸手直握住就要請安告退的夏謙的手,“哥哥此時需要你。豐都城內的安全,皇宮內的安全,還有邊境那處的安全,全都要有功成之人威懾才行,我朝之內,能找得出來的,就隻有你了。”


  夏啟用的是自家兄弟的說話的口氣,沒有用君臣之氣去威脅,然夏謙卻是抬著頭望向一言不發滿臉鐵青的卓德皇太後,眸子裏似是在掙紮,又似在難過。


  母後她就真的這麽想自己麽,真的那麽害怕自己會奪權麽,自己就真的隻是那樣的一個人麽?

  嗬嗬,心底突然無力地嘲諷著,他用三年的時間替他平叛亂,四方奔走,隻為求得能與她一起白頭,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她卻逼他將在平亂期間救過他的女子送進宮,可有問過他願意否,她不願意,她跳河自剄,最後是她的同胞妹妹站了出來,替她進了皇宮,他,將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的妹妹送給了自己的哥哥。


  他知道他沒有碰她,這三年來,他有時間便溜進宮裏去看她,小坐一會,他知道她喜歡他,可他更知道,她想要的不是他。


  皇太後雖然招了不少妙齡女子進了宮,放在後宮裏給個良人的名份,皇上若是去寵信便寵信,若是不去,那麽就讓她們拿著宮女的奉例自生自滅。於是他便有時會溜進皇宮裏去幽會那些女子,那些女子平就寂寞無比,見有這麽一個風流倜儻的王爺前來施予雨露,心裏便是求之不得,哪裏還會有去爭皇寵之心。


  “哀家同意謙王的意思,謙王若是沒有事,便可下去了。”卓德皇太後見得夏謙眸子裏那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便是知道他還是在記恨她當年做了那事,激得他遠離皇宮,卸下大將軍之職位及放下兵權。


  她怕他功高震主,她怕她啟兒的皇位會有動搖。所以她想出這麽一招,用他最愛的人限製他,可沒想到,他最後遠離了皇宮這些爭鬥,這些年來,雖然他一直在外逍遙快活,但她能從他眼神裏看到那絲不甘與痛恨。


  “朕不許你走,這事朕說了算。”夏啟不顧自己身體有恙,幾步跨到了書桌前,深眸裏閃過幾分重凝,“母後,這裏是兒臣議事之處,還請母後能移駕和頌殿,那裏麗美人也在。正好可以讓麗美人陪母後說會話,散散心。”


  “皇上你……”滿臉怨氣的卓德一見夏啟這般維護夏謙,便知今日她所謂的要聽政怕是有些困難了,但她還是強硬地穩步直逼夏謙身前,抬眸,冷冷地凝視著這張與她很相似的臉,沉聲道,“哀家知道攬月國會帶來和親的書信,攬月國的白芙蓉郡主身份嬌貴,那可是是不比呆在這冷宮裏放出來的野丫頭安容,她可是真正的郡主。”


  臉色一沉的夏啟聽到卓德提起辛嬈年,心底就是一陣莫名地慌,“母後,這等國之大事,母後就不要多幹涉了,再說,這也是皇弟的終於身大事,此事還是得讓皇弟說了算。”


  “母後知道當年你喜歡安容那個野丫頭,所以才會將她關入冷宮,可是你也得顧及你自己的身子啊,你現在貴為帝王,怎可為了一個女子而夜不歸呢?”似是痛心疾首般地直捂著自己的胸口,那裏有什麽堵得慌。隨後又是皺了皺眉柔聲道,“你若是喜歡,隨時都可以將她娶進宮來,令她侍你左右。”卓德一臉的痛心與不屑,打心裏不喜歡卻也不得不裝作喜歡。


  她還是那般自大,為達目地還是那般不擇手段。如果她現在聽到城外人是怎麽傳現在的安容的話,她是否還會說出如此之話。夏謙垂下眼簾不去看她,心裏卻是明白的很,夏啟還是再乎她的,不然也不會耗如此多的人力與物力去給她修葺郡主府,更不會將暗衛派去保護她,還將慕星野也連同王府送給了她。


  一臉苦笑的夏啟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卓德是何意,但他真的不想再做傷害她的事了,今日會有這樣的她,全都是由他害的。她那麽喜歡粘著他,他卻斥她不懂規矩,可又何時想過,何人教過她,父皇雖然疼愛她,將最好的老師派去教她,可也因為寵愛她卻忽略了她的成長。


  “母後,兒臣這事就先不議了,攬月國將自己國的郡主一同送過來給太皇太後賀壽,那麽就讓謙弟去迎接吧,這樣也彰顯我朝誠意與氣度。”夏啟抿了抿唇,沉著臉低聲回道。雖然他孝順,但這關係國家大事,他得穩住。


  “夏謙聽令,朕令你快速去與各部取得聯係,將來使迎入各驛站,不得有誤。”


  “是,皇上。”得令的夏謙沉著眸子回應後快速地離去,他知道他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壽典過後,接下來的事會更令他無心從去分心。


  房間裏全是草藥的香味,混合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味,一襲白衣輕紗蒙麵的女子手裏端著散發出濃濃藥汁味的碗,神情戚戚地凝望著躺在床上的少年,少年沉睡著,整張臉蒼白的如同鉑紙,無一絲血色,似是透明的皮層下,能夠看到接近透明的血管子,裏麵有著一絲絲似鮮血的液體在流動。


  “神使,公子他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她身後是個滿臉寫滿擔憂的朝夕。


  “不用太擔心了,公子他一定不會有事的。”與他同樣站著的另一黑衣男子低聲安慰道,眼裏卻也滿是血絲地凝望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少年。


  女子輕輕地搖了搖頭,眸子裏一片遲疑,“公子這次也任性了,怎麽可以在緊要關頭出去呢?朝夕,你說公子在修練什麽?”


  朝夕眉一緊,緩緩地搖頭道,“屬下也不知,隻知道公子說想鞏固鞏固一下基礎,其他的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去見那個瘋癲郡主,你怎麽也不攔著啊?”身後另一男子又是低聲指責。


  “朝落你少說兩句,朝夕他也夠難受的了。少主這會怕是動了心思了,不然他不會在那麽緊要關頭去見那個安容郡主。”女子眸子裏一片惋惜之色,更多的是無奈,她們做屬下的,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她們哪裏有發言權呢!


  “吱。”房門突然被打開,一陣清新的空氣湧了進來,帶著夜雨的氣息。房間三人全都望向來人,神情立馬變得嚴肅起來。


  “三叔。”


  “嗯,你們都出去吧,今晚我守著。”


  女子嘴皮子輕輕地動了幾下,似是想要說些什麽,卻還是將手中的藥碗給了來人。隨後抬手間示意朝夕與朝落一起離去。


  房門關上好一會後,來人手裏端著藥碗放在床邊,一手扶起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隨後又是扣住他的下顎,快速地端起湯藥灌到他的嘴裏,隨後手指間浮現出一絲細線,控製著他的整個身體,幫其順下喉去。


  望著懷裏呼吸均勻臉色蒼白的少年,眸子裏全是疼惜,“無心,你為什麽就要去修練那九重天呢,第九重本就是難以修練成功,你為何還硬要去逼自己呢。從流傳於世起,就隻一個人修練成功過,那個人便是辛嬈年的娘親,可她的下場,你不也知道的麽。逃得過君家人的追捕,最後還是被神秘力量給滅了,還毀了她所在靈隱國,她的代價有多大,難道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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