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番外2 鼻子以上的世界（237） 受害者與加害者
鈴鐺不知道刑樂在愁什麽，明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怎麽還一副吃了過期貓罐頭的表情。
“你……”刑樂眉頭緊鎖，痛苦地揉著太陽穴，“我給你匕首，是讓你保護大家，不是讓你去傷害自己同族的！”他歎了口氣，虛弱地靠在浴缸壁上，微微睜開眼審視著叮當迅速染上惶恐之色的俊臉，沉聲質問道，“你說說，現在該怎麽辦？怎麽把他們送回去？”
鈴鐺瞪大了眼，他見過不要臉的，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這是欺負叮當沒什麽文化，偷換概念欺負他？刑樂是說過讓叮當保護大家，叮當也這麽做了。他不拿黑刃驅趕入侵者，難不成還拿它自裁嗎？
然而叮當還是被他忽悠得以為是自己做錯了。
刑樂理直氣壯地跟他講著根本沒有道理的大道理，把叮當說得一愣一愣的，手忙腳亂地低頭跟弟弟們道歉。搞不清楚狀況的弟弟們也聽得一臉迷茫。
刑樂跟他們言簡意賅地解釋道：“你們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不久前你們想帶回叮當，叮當不想回去你們就用強的，被他給弄傷了。現在你們一時半會也回不去了，就在我這裏呆著吧。外麵很亂隨時會死，不要亂跑。跟著我，我會保護你們。”
鈴鐺捂著臉，都快聽不下去他這流氓般的曲解了。明明是他把叮當給抓了，這話卻說得就像叮當隻是離家出走，是他們不近人情非要他回去才鬧成這樣的。
叮當愧疚地一直道歉，三個新人也很不好意思地跟叮當道歉。鈴鐺心想刑樂這麽忽悠下去，會不會把燦果給忽悠滅絕了？他們這是一批一批趕著過來送人頭啊！
鈴鐺忍無可忍地把小六拉了出去，還幫他們帶上門，留刑樂一人在裏麵對可憐的燦果們開啟他喪心病狂的精神汙染。
刑樂醒來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晚飯的氣氛都歡脫了。
管家們照例放下食物就走，但是今天應崇苼喊住了米奇，邀請他一起用餐。米奇沒有推脫，拉開椅子就坐了下來。
刑樂終於見到了應崇苼所說的“冤有頭債有主”中的冤大頭。
製造冤案的罪魁禍首或許是出於良心譴責，對米奇的態度好得連鈴鐺都為之側目，還以為他憋久了要開啟第二春。
鈴鐺思來想去大致猜到了刑樂的心理。無論是卡薩還是邢玥，都是時代的犧牲品。卡薩因兩國信仰之爭失去了家人好友，刑樂因為邢家能力特殊不為社會所容。他一直以來都是受害者，努力地反抗著不公平的世道。然而黑蝶一事，是他第一次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一個加害者。
簡而言之，他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換個角度說，刑樂在漸漸地接納這個世界，承認它的真實性。
鈴鐺不知道這種轉變是否是件好事。他估摸著上一次刑樂沒有被世界消除的根本原因是他不承認這個世界，激發了排異反應保護了他。如果他接納了這個世界，是不是就意味著下一次他進入虛無態的時候會被這個世界“糾正”？
就在鈴鐺苦惱之時，刑樂問起了米奇妻子的事情。米奇的笑容有些勉強，良久才說道：“她呆在一個大水缸中，有人定期給她投喂和做檢查。她……”米奇頓了頓，“她已經不記得我了。”
氣氛跌至冰點，這頓飯是注定吃不痛快了。
刑樂沉吟了一會，小心地試探道：“我能去看看她嗎？”
米奇抬起頭來，笑容中生出了一點希冀：“當然。”
飯後，刑樂招出了玄門。米奇第一次見到這麽玄乎的東西，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看。
刑樂解釋道：“你想著要去的地方，它就能打開兩地的接口。”
米奇微微張開了嘴，道：“那不是和叮當貓的任意門一樣？”
叮當以為在喊他，連忙搖頭：“不行，我不能去，身子受不住。”
貝絲隻好跟他解釋那是一隻有百寶袋的機器貓。
刑樂跟米奇去了許久，直到深夜都沒有回來。
鈴鐺睡不著，坐在客廳沙發上循環播放著手機裏的一首《領風者》。叮當早早地安置了三個還沒有名字的弟弟們，躺在旁邊的沙發上一起耳朵長繭。
他認認真真地聽了很久，把歌詞聽了個大概。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是歌詞所講述的東西卻是他不懂的。在循環了無數次以後，他似乎明白了一些這首歌想表達的事情——“夢想”、“光明”和“真理”是人類追求的目標，而“奮鬥”、“信念”和“勇氣”是為了達到目標必須擁有的東西。
自被改造重生以來，他第一次思考這種深層次的事情。
他問道：“鈴鐺，等一切結束後，你想做什麽？”
鈴鐺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我想把我的故事寫完，想給所有不圓滿的人一個圓滿的結局。”
叮當又問道：“創世神的職責是帶給別人幸福嗎？那為什麽一開始要降下那麽多的災難呢？”
鈴鐺已經思考了很久這個問題，心中早有了答案。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如果一個人很有錢，身邊有很多照顧他的人，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想要什麽伸手就有。你覺得他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呢？”
叮當想了想，答道：“玩？想玩什麽就玩什麽？”
鈴鐺搖了搖頭：“人不可能玩一輩子。籃球要被用力地拍打才能彈得更高，看到更遠處的風景。人要拚盡全力活過，才能在雨過天晴後感受到人生的精彩。不勞而獲的東西是淡然無味的。不經曆風雨，彩虹也不過是光的折射罷了。人活著需要找到奮鬥的意義。”
他頓了頓，“我常常在想，那個世界有這麽多生物，為什麽唯獨隻有幾個落到了我的筆下呢？反過來去想的話，他們究竟有多特別，才能在眾生中脫穎而出，被創世神看中？是因為創世神預見到了他們有這個潛力，能在未來一路披荊斬棘創造出的精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