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水有多深?
孟嘉對書上的評價不屑一顧,他甚至認為,孟家是因為利己主義的價值觀與這位神明的俠義價值觀相悖,才把祂定義為“邪神”。
寧彩月按照他在記憶中的敘述準備了神禱的秘密祭壇,向瘋神哭訴了孟嘉的冤屈,祈求神明能為他們主持公道。
她原本以為弱小的自己不會成功,但她不久後就發現自己獲得了從未有過的強大力量。不僅如此,很多瘋神的眷屬接到指示,從天南地北趕來。素不相識的他們,竟然願意無條件地幫助她!
所有人都帶著真摯的善意,以及滿腔的熱血。
雖然他們成為眷屬的原因各不相同,但他們都很感激瘋神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候伸出援手,為他們實現了願望。所以他們將永遠牢記瘋神的恩惠,把這份善意傳播下去。
“這個世界總有光明照不到的角落,正義與公正常常遲到和缺席。瘋神是所有弱者的希望之神,諸天神明都對蒼生芻狗不屑一顧,唯有瘋神願意幫助我們。”
“如果世界還不了我們公道,那就用我們自己的雙手,來實現正義!”
寧彩月被這些熱血的話語深深地感動了。
她與這些自稱為希望之神信徒的夥伴們,按照上級安排的戰術,偷襲了謝正的家。沒有想到的是,謝正竟然犧喪心病狂地把孟嘉的靈魂做成了禦靈。這意味著禦靈力竭散去時,孟嘉將從此灰飛煙滅,再也不能轉世為人。
她陷入了極端憤怒,與她感同身受的夥伴們向謝正全力攻去。然而另一組出現了意外,陸天擇又站了起來,最終滿盤皆輸。
記憶到這裏就結束了,大家仿佛剛看完一場電影,還沉浸在女主和男主的悲慘結局中。
“敵方大BOSS”謝正輕咳了一聲,大家總算緩過神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尷尬的氣氛。
原本自詡為正義一方的邊境觀察辦,在嫌疑人的眼中卻是邪惡和不公的化身。從寧彩月的視角來看,昨晚的戰爭,就是一手遮天的官僚階級對俠義之士的暴力鎮壓。
她臨死前的感受給了所有人強烈的衝擊。那一刻,她已經知道己方毫無勝算。雖然她很不甘心,但她更為自己與同伴感到驕傲與自豪。
原本弱小的他們,為了心中的“正義”與“愛”,向這個殘酷的世界說了“不”。就算他們向命運與不公的反抗失敗了,甚至還賠上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覺得不枉此生。
他們的豪情壯誌讓會議室裏的很多人聯想到了反抗封建統治的底層人民。
不可否認,瘋神的教義有著強大的蠱惑力。祂的信徒都是曾經走投無路的人,祂向信徒傳遞的反抗精神,能讓信徒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認為他們的任務是以神之名替天行道。
他們根本不懼怕死亡,仿佛撲向火焰的飛蛾,瘋狂,執著。
會議室裏安靜得連呼吸聲都顯得多餘,就連陸北辰都陷入了沉默。
為了維穩,這些年來邊境觀察辦確實做了一些頗有爭議的事情,但他認為,為了管理好獵魔師世界裏一個個仿佛“移動炮台”般的異能者,這些手段都是必須的。
這世上很多事並不是講道理就有用的,何況很多暴徒是沒法講道理的。
不管是哪一個時代的管理者,都沒有辦法做到滿足所有人的需求,隻能在最大程度上,勉強實現公平與正義。“陽光”確實有照不到的角落,“黑暗”也一定存在。
審惡司的審判標準,是在國內現有法律體係中,加入了管理獵魔師的補充條例。也就是說,判決不會違背基本國情和人道主義,隻是依照補充條例,結合獵魔師的具體情況作出增刑或減刑的處理。
刑法第二十三條規定,已經著手實行犯罪,由於犯罪分子意誌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行為,被稱為“犯罪未遂”。
第二百三十二條,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會根據具體情況量刑,其中包括了“未遂”。
也就是說,就算孟嘉是普通人,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的幾率也不高,更別說被判十五年“獄刑”後又被秘密執行“羊刑”。
所謂“羊刑”就是將犯人製作成羊符,也就是所謂的“死緩”,基本等同於讓犯人執行最後一次“勞改”後,再讓犯人魂飛魄散。
“羊刑”其實是死刑的擦邊球,國家雖然給了邊境觀察辦很多特權,卻唯獨沒有開放死刑的執行權。掌權人認為,就算是獵魔師,也屬於我國公民,國內隻能有一個執行死刑的機關,不能有第二個。
但是執行死刑的流程非常複雜,交接過程很容易出意外。雙方代表經過長久的秘密磋商,終於找到了讓雙方都滿意的答案——隻針對靈魂的“羊刑”。
邊境觀察辦確實無法直接處理公民的肉體,但現有的常規法律,並沒有把靈魂歸入保護的範疇。而對靈魂的管理和處理,恰好是邊境觀察辦的特權。
審惡司對外的說法,是犯人在獄中夭折,可邊境觀察辦的幹部都知道,在十八層地獄中,自殺是很難的,夭折的概率其實不高。
如果是一般的案子,審惡司不會做出這麽殘忍的判決。除非通敵賣國,或者是主導了慘無人道的大案,才會有“獄刑”加“羊刑”的雙重判決,可見712秘案的水到底有多深。
隻是眾人覺得奇怪,一個無權無勢,能力也不是很強的18歲少年,到底能幹出什麽事來,竟然能讓審惡司和孟家如此震怒?
在滿屋人無聲的猜疑中,繼任孟家家主的孟昭然站了起來。
“我認為審惡司的判決是合情合理的。既然是秘案,當然不會公布犯人真正的罪名,寧彩月會產生這樣的誤解並不奇怪。”
陸天擇突然覺得有點冷,他看向謝正,發現他雖然維持著一貫溫文爾雅的淡然微笑,但他總覺得這笑容裏包含了一些旁人難以察覺的可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