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活著
看大家也差不多吃夠了，葉海起身去結了賬。他本來是打算過來蹭的，按他以前的性子，哪裏可能吃一點虧？
連他自己都意識到，他變了，也許是為了禦禮，也可能受了體內真正的葉海的影響。
可他不願意去深究原因，哪怕真實原因是後者，哪怕他是因為某種陰謀遭到了反噬，他也覺得無所謂了。
他站在老板旁邊，趁著老板找錢的空檔，悄悄地看著禦禮。禦禮也在看著他，淡金色的眼睛很漂亮，他一不小心就陷了進去，就連老板把錢遞給他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走的時候，他蹲下去把禦禮的高跟鞋脫了下來，一隻手指勾起鞋子，把禦禮背了起來。
背起來又覺得禦禮穿著裙子，這樣不合適，又把祂放在椅子上，打橫抱了起來，好像也不太合適。最後改為單手抱著，讓禦禮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開始後悔讓禦禮穿這一身出來。
冬神若有所思地看著遠去的兩人，春神還在消滅最後的殘局，仿佛什麽也沒有看見。
春神一邊吃，一邊小聲地哼著歌。
“七災！八難！九絕！十害！”
“問世間有多苦？生死皆有命，痛癢無人知！”
祂從懷裏掏出兩顆紫色的眼珠，丟進紅湯中。眼珠在湯中浮浮沉沉，仿若置身地獄。
……
葉海帶禦禮去了很多地方，帶祂去步行街看人山人海的人間繁華，去城市最高的建築頂看不夜之城的萬千燈火，去酒吧舞廳看欲望的燈紅酒綠，去電影院看人類的恩怨情仇。
他們還去看了飛機，坐了公共汽車，騎了自行車，吃遍了這個城市的小吃美食。
每一個看著他這麽抱著禦禮的人，都向他們投來了善意或好奇的笑容。
而最重要的是，禦禮笑了。葉海以他的方式，讓祂體驗了“活著”的滋味。
而葉海所不知道的是，在兩千多年前，也有那麽一個懷揣著真誠之心的人類男人，帶著禦禮踏遍萬千山河，體驗過人間百態。
看著在跟烤魷魚較勁，吃了一臉油的禦禮，葉海笑得很開心。他想永遠記住這一刻的美好，他知道這隻是一場夢，終會有醒來的一天。哪怕多一分一秒，他也覺得自己賺到了。
他突然輕聲問道：“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想我嗎？”
禦禮咽下了嘴裏的食物，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就抽出“撼魄”，抵在自己的心口，幽幽地問道：“卿以為，孤能用撼魄殺死自己嗎？”
葉海聽懂了祂的安慰，可是禦禮並不懂，他並不是真正的葉海，不是那個人的轉生，他是有可能被反噬殺死的。他不知道那個人類是怎麽做到的，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這種變化時刻都在警告著他，內政官感覺到了他的不安和戒備，把禦禮裝扮成這樣是想給他的一個提醒，可他選擇了忽視。
直到喧囂的城市終於累了，他們才回到溫泉庭院。他化回歸墟之主，咬破了祂的龍脊，把祂清洗幹淨後放回床上。
祂重複的痛苦將會伴隨祂很多個日日夜夜，他們的孩子前途未卜，可是祂相信，隻要能相伴著活下去，再黑暗的黎明，也會迎來破曉的曙光。
……
第二天早上，葉海回到自己的臥室，多多告訴他，醉月昨天死了。十五品的神階饕餮，因為沒有完成她的任務，被她的主人殘忍地殺死了。
醉月在臨死前，被迫聯通了多多的意識。
她的主人捏起醉月的臉，看著她的眼睛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樓下傳來了一陣騷動，葉海站起身，帶著多多下了樓。
那具屍體的事情，已經傳到葉家了。葉老太太很激動，她要帶著全族人去瞻仰先祖的遺容。
車上，葉海輕聲向父親詢問：“邊境觀察辦是怎麽確認那具屍體是先祖的？”
葉景然低聲答道：“保護他屍身不壞的，是龍神親手設下的神圖。”
“龍神？”
葉景然頷首：“神族釋放的神圖和人類的雕蟲小技有天淵之別，很容易辨認。而且先祖手中握有一份日記殘片。”
“新的預言？”
“應該是，目前還沒有人讀懂那些話是什麽意思。”葉景然拿出手機，神圖三家討論組裏正在飛速地刷頻，都在探究那句話的意思。“從字麵翻譯是這樣的：時間奪走了生命，直到死亡降臨。”
葉景然把手機遞給他，葉海還未加入邊境觀察辦，他還沒被拉進組，但是葉景然還是讓他看了。
葉海總結了一下討論組中幾種不同的意見。
裴家大部分人認為，這句話應該和前兩次的殘片裏的一樣，是一個大預言術，也許未來時間之神的眷屬會殺死生命之神的眷屬，引來死亡之神的眷屬。
這種懷疑將矛頭直接指向了邢家最後一人，葉海。
以徐彤為首的葉家人極力地辯解，裴家人據理力爭。
葉家大部分人認為，前半句指的是，邢家的先祖殺死了神圖三家的先祖，因為邢家侍奉的是時間之神，神圖三家信奉的龍神是生命之神降維後的載體。而這件激起兩家數千年恩怨的大事，在家族大事記裏是有記載的。
沒有人知道後半句指的是什麽，也許先祖死後，死亡之神的眷屬出現了，但發生了什麽，無人知曉。
葉老太太部分同意這個觀點，並且堅持認為這個預言已經實現了，卻沒有透露具體想法和原因。她可是親眼看著龍神被祂的死對頭擄走的，但她選擇了讓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
胡家人也不認為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年能滅掉神圖三家，他們覺得這可能是指生命之神未來會被時間之神搶走，直到死亡之神把祂搶回來。
葉海心想也許葉老太太的猜測和他相同。這個預言指的可能是禦禮在這兩千多年的時間裏過的渾渾噩噩，直到他出現，把禦禮救了回來。
他也同意胡家的猜測。未來可能會出現一個對手搶走禦禮，他會去把禦禮救回來。如果邢玥的記憶沒錯的話，時間之神和禦禮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有恩怨糾葛的是祂們的眷屬們，可是邢家確實隻剩下邢玥一個人了。
還有最後一種可能性，他將隨著時間流逝一點點被反噬，迎來最終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