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怎麽這樣子沒心沒肺
大金主說著,便把手邊的錢袋子,推到春媽媽眼前,還刻意用手指敲了敲桌麵示意。春媽媽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啊,她喜上眉梢,咧著大紅唇,矯情的哎呀一聲,雙手就捧著厚重的錢袋在懷中,對大金主又言,“一定,一定。蘇老板可真是闊氣,能看上花娘,真是我們萬春樓福氣啊。嗬嗬。”
蘇老板不語,端起方才盛滿的酒杯,一口悶了。春媽媽見狀笑得更加陽光燦爛,親自服侍服侍。
江祁順利進到了花娘的閨房之中,屋內的一切讓他倍感意外。因為他設想的花魁閨房,定是裝扮花俏豔麗,到處擺滿了愛慕者送來奇珍異品的屋子。而不是這樣素雅,簡單大方,透著大府千金秀氣的樣子。
花娘注意到了他的情緒變化,端來茶熱問,“怎麽了?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啊?被看穿了嗎?江祁立馬擺擺手,“沒有,沒有。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哦,那你是哪個意思啊?”花娘把熱茶放在桌子上,“坐吧。”
你問我是哪個意思?我該如何解釋給你?江祁略顯尷尬,坐下了單手握著茶杯,感受著熱茶傳出來的熱度。
花娘喝下一杯熱茶後,開始拆下發髻沉重的發飾,放在一邊,“江少爺,你不單單是來還我當日恩情,那麽簡單吧。”
“的確是。花娘,你是不是額外的姐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
哼,果然。花娘頷首一笑,堅定的目光凝視江祁質疑的麵色,“沒有!兩年前,家裏突發變故,爹娘都枉死在深山老林中。我在家裏的老管家舍命保護下,活了下來。為了生存,來了這裏。”
“是嗎?”江祁並不完全相信,雖然這些信息和範傑查獲回來的,大同小異,但是這內心深處總有疑點。
花娘看他臉色陰鬱不少,主動出擊,詢問其那個“林十五 ”女人的事情,“你這樣問我,是不是和你當日口中的林十五有關?她是誰?你的妻子?”
江祁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子問,右手下意識握緊水杯,抬眼盯著一臉無辜模樣的花娘,嘴角微微抽搐著回應,“嗯,我的亡妻。一場意外大火,然至今為止我卻是沒能找到她的屍骨。”
很顯然,江祁是不太願意提及這個事情,畢竟這是他內心的一個刺。花娘也聽出他的不情願,聳著肩膀懶散向椅子後靠去,就此閑聊著,“嗯,是嗎?意外大火啊,那麽你當日在幹什麽?扔下她一人在家?為何不去救她?”
“你以為我不想?隻是當日,我去了別處處理要緊的事情,卻沒想到會……會變成這個樣子。當我問訊趕回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晚了。”
“哦?”花娘顯得漫不經心,餘光瞟了已然在隱忍不發怒的江祁一眼,轉化口吻,有點責備和質問的語氣,“哼,要是你平日多多照顧她一些,多注意她一些,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不必要的意外了。”
說起這個事情來,江祁發覺花娘很是上道,愣是抓著這個疤痕不放,還要在那邊一副審判者的姿態去教訓他。一時間,他再也繃著不住情緒,怒拍桌子起身,嗬斥反駁,“閉嘴!你一個煙花女子,知道什麽?你到底知道什麽?你憑什麽這樣子來教訓我?”
哦呀,生氣了?花娘冷笑一下,毫不懼怕眼前的江祁,反而鎮靜的起身,和他對抗起來。
“像你們這種富家少爺,身邊有個三房四房,爭寵吃醋,耍個陰險手段的。我可是見多了,你要是真的愛你心中的十五,會察覺不到她身邊的危險?”
“你?!”
還真是沒想到,意外中的意外,這個花娘還真是伶牙俐齒,說起話來為何句句刺痛我的心?江祁怒目圓瞪,手指著花娘,氣呼呼的模樣,像被氣炸的河豚。
沒話說了?花娘大膽往前一步,壓下江祁的手,狐媚的眼神盯著他,提醒著,“你真心確定,那是一場意外的大火?沒有任何手腳可言?”
“哎?!”江祁驀然一驚,腦子閃現一個可怕的想法,也是個沒有辦法抹去的疑問。深宮的大火,怎麽起來的?身居皇後的林十五,怎麽可能會輕易死亡在裏麵?難不成是……。
“江少爺,慢走不送了。或許,我們不會再見麵了。”花娘說著,走到門口打開房門請道。
此時候在門口外的喬舒和範傑兩人,見狀趕緊都走了過來,紛紛前往自己人身邊。喬舒站在花娘身邊,附耳輕聲問,“他沒對你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吧?”
“沒有,一切好得很。”花娘說完,目光拋向江祁。
江祁麵色難堪,對花娘和喬舒匆匆行禮後,就快步離開了。範傑還想說些什麽,卻抓不住時機,慌忙的跟了上去。
凝視他們離去背影的花娘,靠在門框上,“或許,他再也不會來了。”
“什麽情況?花娘,他真的沒有欺負你嗎?剛才我們可是聽到了他怒嚎的聲音啊。”喬舒追問,尋求心安。
“沒有,我說沒有就沒有了呀。真是的,你煩不煩啊啊。”
“關心你啊,哎,你這妮子怎麽這樣子沒心沒肺?”
大步逃離了萬春樓後,江祁整個人就變了樣子,他露出少有的嚴肅神情,慢步在返回皇宮的小路上。
“少爺,那個女人說了什麽嗎?”
說了,我以前沒有注意過的東西。江祁腦中開始將有關那場大火前後事情,回顧一邊了,沉默了半響後,他對範傑吩咐,“我們有必要再將萱鳳宮走水一事,重新調查一番。即便是過去了兩年……。”
又查?範傑眉頭忽而一鎖,很快又舒展開來,對著江祁點點頭,不敢有任何抱怨。
夏元明一年冬,萱鳳宮突發大火,皇後林十五被困其中,無法逃脫。而當日,江祁正在邊防驛站秘密會見鄰國使臣,無暇顧及。事後,他才聽聞如此噩耗,匆忙趕回宮中,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曾經滿載著他和林十五美好記憶的萱鳳宮,已經被燒成廢墟,在這廢墟前,躺著一個用白布覆蓋,燒的焦黑的屍體。據說那是林十五的屍骨,可處於悲憤之中的江祁無論如何,都沒法相信眼前的事實,更別說那個焦黑的屍體就是林十五了。
回到眼前,現在,此刻,此時。
答應了蘇老板要求的春媽媽,帶著小丫鬟,如常一般來到花娘房中,小蓉見了,連忙退到一邊,還不忘提醒閉目養神的花娘,“花娘,春媽媽來了。”
“啊?”花娘迷糊拿下覆蓋在眼睛上的花瓣泥餅,睜開一條縫,隱約看到了春媽媽,“哦,什麽事情?我今晚不是休息嗎?”
春媽媽仍舊保持慈祥的笑意,接過小蓉遞過來的濕手帕,親自給花娘抹去了臉上,眼睛上的殘留的花瓣泥,“休息了好,休息了好啊。”
嗯?話裏有話?花娘直覺春媽媽又要搞事情了。她抵觸的推開春媽媽,盯著她說,“是不是又擅自給我接什麽員外的活兒?”
“哎?不是什麽員外,是蘇老板。”春媽媽也不刻意藏著了,直接挑明了說。
“春媽媽,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不接外出獻舞的活兒!給我退了!”花娘語氣堅決,不容得一絲反駁。
錢都收了,怎麽退?春媽媽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微笑勸說,“就這一次,這一次啊。花娘啊,媽媽我可是收了錢啊。再說了,蘇老板是城中商會的大戶,掌握一方經濟實力和人脈呢。不可得罪啊。”
花娘極其不屑,白了春媽媽一眼兒,直徑走到內屋的櫃子前,拿出她自己的小金庫,咣當擺在桌麵上,硬氣拒絕,“這些夠不夠?讓你退了蘇老板的邀請!我才不管他是誰。”
春媽媽是個錢奴,可也惹不起蘇老板背後的權貴之力啊。她斜視桌麵上的一盒子的白花花銀子,吞咽口水,左手不自主滑到盒子周邊,笑嗬嗬,“哎,別說這種任性的話。人家宮裏可是有關係的啊,我們惹不起啊。啊,花娘!”
宮裏?能有多大關係?花娘心裏咯噔一下,背對春媽媽,陷入了片刻的沉思。春媽媽借此,又說,“就去給蘇老板賀壽宴上,跳個助興的舞蹈就好。不會讓你為難,花娘。”
這話,我能信?花娘早就習慣了春媽媽各種謊言的遊說,她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對小蓉吩咐,“準備沐浴更衣,去給蘇老板賀壽。”
“是,花娘。”小蓉略顯擔憂,她走上前接下丫鬟手中的新衣裳,轉到內屋準備。
春媽媽以為是自己遊說成功,又或者是花娘開竅了,甚是高興,“哎喲,我的小祖宗,媽媽我真是愛死你了啊。好好準備,好好表現,能讓蘇老板看上,點名的可是無上光榮啊。”
花娘笑著意味深長,應付著春媽媽的激動。等到春媽媽一行人走後,小蓉甩甩手上的水漬,站在她身邊關心,“花娘,我看春媽媽一定沒安好心,還是別去了吧。”
“我看看她到底能耍什麽花招兒,這個老女人看似精明,其實頭腦簡單著呢。”
“是嗎?我怎麽沒看出來。”小蓉嘟嘴嘀咕。
花娘看著她那可愛的模樣,不由得敲了敲她腦門,“熱水準備好了嗎?”
“哎喲,不是在準備著嗎?啊,喬爺來了。”小蓉吃痛,揉揉腦門大叫一聲,就一溜煙兒跑進去了。
喬舒大老遠就看到小蓉跟個老鼠似的跑進去了,還以為自己嚇到她了呢。
“怎麽了?我有那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