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都不是外人
這事需要從長計議，楊子謀還沒搖擺不定中時，實則他沒預料到，哪兒管得住眾多衙役的嘴巴，他連幕僚的嘴巴都沒管住！
前幾天晚上，本來就有十幾個衙皂和捕役親自被屍變了的走屍追殺，後來又親自參與到圍剿走屍的事件，盡管楊子謀下令不準外傳，但每個衙役都想著隻與親人說，那就不算外傳。
連幕僚回到家後，縣丞、主簿找上門來，心想都是自己人，說下也沒啥關係，於是喝了幾杯酒後，吩咐不得亂傳，看縣丞、主簿都是重重點頭，便一一告訴。
等縣丞和主簿回家後，麵對親人，想著都是親人和自己人，稍微說下也不算亂傳。
可想而知，短短兩天功夫，下亥全城鬧得沸沸揚揚，閉門的店鋪開張了，呆在家裏的百姓也出來了，全都圍在了“房家客棧”去看熱鬧。
要不是池錚提前察覺到，牽著“葡萄”退房走了，現在恐怕就被堵在客棧內出不來了。
但這並不妨礙房掌櫃打著算盤，麵對一個個來好奇追問的人，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道：“人不可貌相，其實老夫早就察覺到住在這兒的是位高人。”
“哦，房掌櫃，你是咋察覺到的？”
“因為這位仙長啊，說的不是人話。”
“什麽？不說人話？”
“對，這仙長說話豈能和一般凡夫俗子相似？那說的都是深不可測，琢磨不透，內涵機理，顯露天道的話……老夫那不爭氣的兒女，就是聽了仙長的禪理，卻沒了爭吵。”
房掌櫃說起這個就不困了，精神奕奕地給看熱鬧聚過來的人，說起了前些日子，仙長評判兩孩兒的事情來，聽得周圍人瞪大了眼睛，“兩小兒辯鬥，仙人判之”頓時又流傳了出去。
當然，與這個相比，眾多百姓與閑漢，還是最喜歡聽流傳出來的“城隍借屍還魂來，仙人火眼識真魔”。
其中更有喜聞樂見的史家主母等屍變的香豔過程。
但這就苦慘了史家，一夜之間，門前全是被潑了汙穢之物，開門的小廝直接被臭暈了過去。
史家從大門大戶，徹底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連出門采購一聽到是史家奴婢，也萬人唾罵，眾矢之的被打。
鬧得史家人不敢出門。
而史家家主史來象，原本年紀就大了，受到史張氏死去的打擊，結果居然被城隍給騙了，再沒希望，名聲也被徹底搗毀，氣急攻心之下，一口氣沒咽過來，死了！
楊子謀見此心中來神了，立刻上門一番，沒人做主的史家，哪兒還敢麵對縣令的責罵，當即拿出足足五百兩銀子用於平息被害者家屬的賠償。
又轉而拿出一千五百兩銀子，用於賠償縣衙的損失。
叫楊子謀沒想到的是，他自己還沒去找下亥的士紳土豪，這些士紳土豪自己找上門來了，一個個輪番請客，言談之後，拍著胸脯保證，定要給仙長一個舒適的環境，要讓仙長感受下亥士紳們的熱情，要令仙長賓至如歸！
於是他出一份錢，那個出一份錢，湊出了三千兩銀子。令楊子謀既高興又惱怒，高興在於這麽多銀子，足夠把荒廢的道觀全部修繕一遍了，也可以把那些靈柩草草安葬。
可惱怒的是，先前黎江豐水到來時，他召集這些士紳土豪出錢出力，一個個唉聲歎氣說沒錢，最後苦著臉隻湊出一百兩銀子來。
現在卻毫不猶豫一口氣湊出了三千兩銀子！
之前說的揭不開鍋，吃不起肉，點不起燈，玩不起女人呢？
都是騙子！
至於這些士紳土豪為何忽然如此大方，楊子謀門兒清他們的盤算，無非是想讓他引薦，求見仙長。
尤其是聽說他喝了仙符祛除邪病，那一個個油頭粉麵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誰家屋裏沒個病人啊？要是求來仙符仙丹，那不是賺大發了，區區一點銀子根本不是回事。
楊子謀錢是收了，卻沒絲毫真給這些士紳土豪引薦的想法，開何等玩笑？神仙高人豈能讓這些趨炎附勢、一身銅臭的勢利小人打攪了！
……
遠處的清正山上，荒廢的道觀之前，眾多衙皂手持刀槍，以及巡檢司的人手守候在山下入口，防止看熱鬧的百姓誤入此山。
原本放在道觀內的棺材，已都被抬下山去，而被衙門從城裏招來的工匠多達百人，全部連夜加工修繕道觀。
按理來說，工期這麽短，又要熬夜，很多工匠不一定樂意，特別是以前衙門經常拖欠工食銀，幹衙門的活，一定是吃虧的。
但此次楊子謀可不敢再拖欠銀子，特別是仙長還在旁看著呢，若是以為自己貪腐斂財，那可就糟糕了。是而給的工食銀不僅多，居然一天一結，還當場拿秤算清，這下下亥工匠可不困了，都有勁頭了，幹起活來倍兒精神。
一個個說起來，能給神仙修建道觀福地，那是上輩子得來的福分。
看得守候在旁的衙皂與捕役也眼紅，都想來掙這筆快錢了。
“班頭，仙長這進山也有幾日了吧？怎還不見出來？”
旁邊跟隨宋捕頭的捕役，撓了撓頭，疑惑問道。
“怎的，你還擔心仙長安危不成？”
宋捕頭嚼著下麵人貢上來曬幹了的“洗瘴果”，睨視了捕役一眼。
“哎呦，班頭，小人哪敢啊！仙長是何等人物，那是真神仙似的高人，哪兒用擔心這位真仙的安危，小人隻是怕……”
捕役說到這兒，刻意壓低聲音，不想讓周邊的人聽到：“小人隻是怕仙長有事耽擱，不回來了。”
不回來了？
這事可不能亂說，否則縣尊老爺要扒了自己的皮！
宋捕頭差點一蹦三丈高，瞪了捕役一眼：“胡說八道什麽呢？仙長托付給的坐騎還在這裏呢，你照料的怎樣？”
“放心吧班頭，小人對自己的老母還沒這麽上心呢，喂食用的都是最好的豆料，每日小人還要去給刷一下毛皮，不敢絲毫怠慢……說起來，仙長不愧是仙長，連坐騎都充滿靈性，與一般畜牲相比，那可真是聰慧極了。”
捕役連忙解釋，他哪兒敢怠慢仙長的坐騎，真要怠慢了，不用宋捕頭動手，縣尊老爺都要扒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