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抓人
“宋捕頭,那個……”房掌櫃冷汗淋漓。
“哼,你是認為現在大半年沒上報店薄了,所以不用填寫店薄了?朝廷有令,每日住店之人,必予報備衙門籍貫、路引核驗,違者杖五十,罰銀百兩,我看你是想挨打了啊?”
宋捕頭冷哼道。
“宋捕頭,冤枉啊我!”
房掌櫃嚇壞了,別看捕快是賤役,在縣尊大老爺麵前是可打可殺的螻蟻,但對普通布衣百姓而言,捕快已經足以破家了。
他縱然有點身份,不慮一般的捕役,但捕役的班頭,還是非常懼怕的。
“冤枉?你們這些開店的,什麽人都敢收,把你們一個個拿去杖五十,沒一個冤枉的。”
他不再多說,一揮手,身後的捕役讓開,一拐一瘸進來兩個人,一看到桌椅上的池錚,立刻大喊:“就是這人,就是這人。”
池錚始終坐著不動,到此時才偏頭瞥去,認識了,原來是入城敲詐他的兩個兵丁。
宋捕頭不再多說,徑直來到桌前,旁邊捕役立刻圍上,居高臨下地俯視池錚:“外來人,把你的路引拿出來。”
“抱歉,我的路引在路上因遭流寇搶奪,早已遺失。”
池錚放下酒杯。
“遺失?”
宋捕頭冷笑:“好膽量,沒有路引也敢南下?為何不到當地衙門重新開驗路引?你可知無路引而遊走者,按大陳律法,當判徭役三年?”
“捕頭這意思是說,要把那些南下的流民也抓起來?”
唬誰呢?就現如今這朝廷戶籍掌控力,還哪兒有能力去管控天下百姓流動?
“你!”
宋捕頭麵色一僵,“流民和你不同,那些流民自有朝廷約束,別狡辯,既然你沒有路引,按律當抓。”
池錚就鬱悶了,至於嗎?天下沒有路引的人多了去,偏要來抓自己?而他和這個捕頭無冤無仇,又看那兩兵丁的窮酸樣子,也不可能有錢來賄賂捕頭來報複自己……別的不說,真要有這個錢,那兩兵丁也不可能拿錢來賄賂,自己用了不好嗎?
“來人呐……”
宋捕頭剛要下令,即被池錚打斷:“先等等!我要見你們縣尊。”
麵對這話,宋捕頭一愣,隨即嗤笑:“你這人好笑話,縣尊大人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如果我說我與你們縣尊的上官認識呢?”
池錚淡定道。
宋捕頭吃了驚,下意識道:“你、你說你認識縣尊的上官?”
其他捕役聞言大驚,連忙後退幾步,拿棒的放下了,持刀的收起來了。
那兩兵丁見狀大喊:“別聽他的,他之前就是這樣欺騙俺倆,說什麽認識刑部尚書大老爺,你們聽聽,這說的是真話嗎?”
刑部尚書?
這官職,對在場的每個人來說都是聽過,但想都不敢去想的朝廷大人物,這般大人物離得太遠了,就和傳說中的神仙似的,虛無縹緲到根本不足為信。
宋捕頭立馬鎮定下來了,冷冷盯著池錚:“是這樣嗎?”
“是真是假,見了你們縣尊老爺,不就清楚了嗎?”
池錚其實還真不是假話,這些捕役傷不了他,一個法術過去,全都得當場連骨灰都揚了。可他總不能動不動就殺人吧?
他不想這樣,然而若是任由事態發展下去,真要被帶到牢房內去動用私刑,那就不得不殺人了。
來之前,池錚就想過,假若遇到這等情況該如何是好?
恰好,海生來為了讓池錚以後到京城找他,給了他一塊海家大宅的玉牌,一般人不認識,可想來縣尊這等級別的官員,應該知曉當年刑部尚書下嫁親妹於一商賈之事。
他這般態度,反倒是讓宋捕頭驚疑不定了,若是說謊,見了縣尊,不就一下便露餡了嗎?
而池錚神態鎮定自若,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隻是,宋捕頭一眼就辨認出,池錚臉上抹有大量的木炭,如果是正經人,誰會在麵部抹上這麽多的炭灰?隻有盜賊流寇,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想被人注意,才會抹上炭灰掩人耳目。
他遲疑了下,說道:“好,就帶你去見見縣尊大人,你要是說謊,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你要是真的,我給你當場跪下叩頭謝罪。”
“走。”
宋捕頭斜眼瞄著池錚,“房掌櫃,拿件蓑衣鬥笠給這位貴客。”
他重重加深了“貴客”二字的語氣。
房掌櫃在旁邊瑟瑟發抖,聞言不敢耽誤,連忙去拿了蓑衣和鬥笠來。
自然這個時候都盯著池錚,也不會讓他回去拿行李,還好玉牌他隨身攜帶,也無所謂,接過蓑衣和鬥笠穿戴上,跟著這批捕役走出客棧大門。
外麵的大雨已經減弱許多了,喑暗的天色更為陰沉,宋捕頭低聲與一捕役吩咐了下,那捕役點頭重新返回客棧。
“班頭,天快黑了。”
有捕役在旁邊說道。
“知道,腳程快點。”
宋捕頭帶隊疾行,這一行人約有十二人,後麵那兩兵丁年邁體弱,跟不上眾人,連連喊叫,也不見有人停留,很快就被甩開了。
池錚被“押”在中間,暗叫晦氣,才換的幹淨鞋履,很快又因為地麵的泥濘與水坑而濕透了,他在這裏心疼,目的地其實並不遠。
約有半刻鍾功夫,他們就抵達了下亥衙門,上有牌匾四個字,下亥縣衙。
縣衙大門緊閉,有一捕役上前敲門,不一會兒,有值堂役的皂班衙役過來開門,一看是快班的捕役,問道:“何事?”
“宋班頭抓了個人,需要帶著麵見大老爺。”
“抓個人要麵見大老爺?”
衙皂有點疑惑,往外望去,見到確實是宋捕頭快步走來,連忙把門推開。
“快去稟報縣尊大人,就說……”
宋捕頭低聲附耳於那衙皂。
“是,是……”
聽完吩咐,那衙皂立刻奔跑進去稟報了。
而這邊宋捕頭則帶著池錚進入大堂候著。
池錚從來沒真的進過古代的縣衙,隻在電視劇中看過,是而好奇東張西望,可電視劇中的縣衙明亮光鮮,氣派威嚴。在這兒的下亥縣衙內,大堂沒有光鮮一說,反自昏暗潮濕,連懸掛在大堂上的金字大匾都生黴了。
哪來什麽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