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虛偽的臉
一個遲緩的腳步慢慢靠近了我。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我緊抿雙唇不說話,嗅著那熟悉的氣味漸漸靠近。
溫柔的手指輕輕觸到我的臉頰,我如被雷電擊中般,不由一顫。很快,覆在雙眼的黑布被揭開,顧餘風的漠然的麵容出現在我眼前。
而我,看見這張臉,就不由想起我那無辜離去的孩子。本來已經空無一物的心,忽然間又生滿仇恨。
要不是雙手還被綁著,我想我應該會撕破這張好看但虛偽的臉。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紅著雙眼,忍不住問。
顧餘風哼笑一聲,沒回答我,低眼解著我手上的繩索,我也不知從哪忽然提起一口氣,用力抖開他的手:“你別碰我!”
他冷眼睨著我,根本不理會我的掙紮,手掌稍用力按住我的腕子,手指一鉤,就將繩子給解開了。
“我碰的還算少麽?還是說,除了我,你還有第二個男人?是誰?李牧?還是那個老同學?”他沒有路露出歇斯底裏的樣子,指尖在我的胳膊上輕輕劃著。
我反手抖開,他卻執意壓下。
“要你管?你是我為什麽人?我跟你有關係嗎?”一股委屈的酸澀湧上心頭,我至今所遭遇的所有劫難,似乎都與他相關,那些看似與他沒有聯係的事,深究卻發現還是逃不掉有他的怪圈。
虛弱的身體在瑟瑟發抖,我強撐著,不願讓他看出來什麽。但其實我的臉色和渾身俱顫的抖意也早被他察覺了。
微眯的雙眼忽然瞪了瞪,狠手覆上我的前額,又很快收回手:“怎麽搞的,你在發燒?!還有你的身體,怎麽抖得這麽厲害,臉白得跟紙一樣。怎麽回事,是不是剛才那些人對你動粗了!”
顧餘風這樣樣子看上去好像是在關心我,語氣也足夠焦灼,有那麽一瞬的錯覺,我還真恍惚以為他的心裏,是有我一絲位置的。
但肚子裏突然空出的那一片時刻警告我,那些都是假象,是不存在的。
我皺眉別開臉,不想再看他偽善的雙目,“你要是沒什麽事,可以放開我了嗎。”語氣十分生硬,就像對待一個極其討厭的人。
顧餘風輕哼一聲,扳過我的腦袋,逼著我直視他:“你今天要是什麽都不說,那我就不放你走。直到你肯告訴我一切,為止。”
“你所看到的,聽到的就是關於一切的答案。況且,就算我說,你多半也是不會信,那我勸你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顧先生。”我的腦子開始一陣陣嗡嗡的響。
像有人在裏麵跳廣場舞。
顧餘風忽然擰了眉,掐住我的下巴:“秦雨宣,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可以縱容你,但絕不準許你背叛我!”
他說的越來越離譜,背叛,到底是誰背叛了誰。
我推開他,半撐起身子,眼中滿是怨恨,我說:“顧先生,請你搞清楚,你的未婚妻是艾小姐,這些話,你應當對她說!”
還有,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話我就是沒辦法當著他麵說出來。說了,就好像是在乞求他的同情,他的憐惜。
不,我根本不需要。這樣的人,不配同情我。
顧餘風被我激怒了,可是他卻無從反駁,我的心更涼了幾分,他是在變相承認,與艾娜娜要結婚的事實了麽。
天真可笑的我居然還抱有一線希望,還僥幸的奢望著,他會說,艾娜娜不是他的未婚妻,他不會娶她!
但我最終沒有等到這樣的解釋,哪怕在夢裏。
“好,很好,”他咬牙點點頭,“你不肯說是吧?那就別怪我無情。”他一把拎起我,扔到浴室裏,我虛軟的被滑倒在地。
他也沒有扶起我,而是打開了蓮蓬,冰涼的水汽瞬間在我周身彌漫開來。
顧餘風將臉盆對準我的頭頂掃射,刺骨的冷水浸濕了我的發,我的衣衫。初成少女那時,就聽媽媽說過,女孩例假的時候,就如同坐小月,不得碰冷水,不得吃生冷的東西。
而此刻,我就是在坐小月,就算他不知道,也不該這樣對我。
到了這會兒,我才真正了然,他或許從來沒有憐惜過我。從前的那些柔情,不過是憐憫,是我過分曲解,才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
我不哭不鬧,隻是屈膝抱著自己靠在牆邊,任由他手中的冷水灑下,我隻是瑟瑟發抖,卻一聲不願意吭。
“還不說是吧?嘴硬是吧?倔強是吧?!”顧餘風更氣了,伸手按下一個開關,比蓮蓬更大的水流傾瀉而下。
雨水濕了我整張臉,也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直到我兩眼昏花,冷水雖涼,卻開始渾身發熱,最後實在支撐不住,好像有許多隻手在推搡著我一般,咚的一聲就往旁邊倒了下去。
眼前一片黑暗,好像墜入了萬丈冰淵,寒意一直未退,可是身體裏卻不斷湧出熱流。
我不斷想睜開眼,可是眼皮極其沉重,小腹以下的位置像失去知覺一般。黑暗中,我隻聽到周圍有人走來走去的聲音。
腦子裏卻不斷浮現爸爸媽媽的臉。
昏昏沉沉的意識來來回回在家裏繞著,我以為我回家了,我媽找到我,然後把我接回家。
這個念頭一出現,我竟暗自有些慶幸起來。
一隻沒有什麽溫度的手在我的手背上反複輕拍。我有些反感,皺了皺眉,眼睛眯起一條縫來。
從眼縫中透出的亮光刺激了瞳孔,我掙紮著,睜開了雙眼,卻發現我正躺在熟悉的房間和熟悉的床上。
床邊站著一個白大褂醫生和兩個看上去忙碌的護士。
我的腦袋還是暈暈沉沉的。想動一下,都覺得裏頭的腦漿要移位了。
醫生見我醒了,還扒開我的眼皮看了看,然後轉過身,對著我看不見的角度,說了句:“顧先生,人已經醒來了。”
剛剛清醒一點點的意識,又瞬間陷入寒涼,心也不斷下沉。他怎麽還在這。
大約沉默了十秒,隻聽他說:“你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