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為什麽不能放手
大櫃子裏居然是剛剛還好端端站在他們麵前的爺孫倆的屍體,宋夏雨嚇得魂不附體,腦袋什麽也想不到了,踉踉蹌蹌倒在鹿子鳴懷裏,他抱著她的頭。
蘇羽回身去開身後的門,門已經被反鎖了。
宋夏雨突然被鹿子鳴推出去,眼前寒光一閃,那死去的老頭睜圓了眼睛,從嘴裏射出一根釘子,正正打在鹿子鳴護住她的右胳膊上。
“散魂釘!”蘇羽叫起來。
散魂?宋夏雨有點發懵,她的思想還停留在為什麽老人的屍體會睜眼吐釘子,完全沒有想到這根釘子的的厲害。
當她聽到鹿子鳴冷哼,朝他看去,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被釘子打中的地方,變成了墨黑的顏色,以釘子為中心,向周圍以黑色圓形麵擴散出去,不一會兒他的胳膊的小臂全變成了烏黑色,接著是大臂。
鹿子鳴立刻撤下小拇指,變成骨哨放進嘴裏吹響。
門被外麵的那群黑狗撞開,一顆腦袋滾到宋夏雨的腳邊,她低頭一看,是那個在門口接應我們的農夫。
農夫原來早就死了,臉上好幾條肉蛆,剛才進屋的時候,光線暗,又著急逃命,根本沒發現。他的脖子被黑狗咬斷了,這回算是死透了。
一下子擠進來許多隻黑狗,爭搶著咬住鹿子鳴剩下的一隻胳膊,左右開工,張開腐臭的大嘴,撕扯他變黑的右臂。
不一會兒功夫,那條胳膊上的肉完全被啃食幹淨,隻留下孤零零白森森的骨頭。被啃食完,那群黑狗消失掉,變回了鹿子鳴的左臂和手。
宋夏雨瘋狂地驚叫著,鹿子鳴的右手和胳膊已經變成了骷髏架。
這視覺衝擊太厲害了,而且還親眼看了血腥的全過程,她的胃裏早已排山倒海。
她捂住嘴,剛想嘔吐,鹿子鳴突然踉踉蹌蹌地走到她麵前,頭伸到她的脖頸處。
莫非他要吸宋夏雨的血?
原來看吸血鬼電影的時候,經常能看到這樣的場景,受傷的吸血鬼,喝了人血就能恢複傷口。
“不,不要。”宋夏雨哆嗦著。
沒想到鹿子鳴沒吸她的血,隻是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喂,借我靠一下。”
咦?宋夏雨心裏忽然緊了起來,緊巴巴的,像是失去了水。
宋夏雨聞到他身上好聞的草香味,忽然想起別墅裏的早晨,溫暖的香氣,他沉沉地靠在她的肩上,似乎暈了過去。
“還是太勉強了呀。雖然他的黑狗幫他除去了被汙染的肉臂,但畢竟是散魂釘,哎呀呀,想必這位鬼兄的身體已經受不了了。算了,這次我就免費為他超度一程吧。”蘇羽說著掏出三張紙符。
“啊?你是什麽意思?你是說他會死嗎?可是他是鬼啊。”宋夏雨有些不知所措。
“鬼也有魂魄,沒了魂魄怎麽成鬼呀?他散了魂魄,當然就不能成為鬼咯。”蘇羽歪著頭看我,一臉困惑。
“怎麽會這樣?”宋夏雨急得快要掉眼淚了,她不明白為什麽心裏這麽疼,疼得好像有一隻蜜蜂在鑽我的心口,“你救救他,救救他,他是,他是我老公。”她急得居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蘇羽也很難辦,這時那具老頭的屍體哐啷倒了出來,從他身後鑽出他的孫子,他們幫驅了鬼的男孩。
宋夏雨仔細一看,根本不是老頭的孫子,雖然身材相似,可長相完全不同,他張口說話,發出了低啞的聲音,時不時夾雜一聲尖銳的童音。
“該死的鬼,本來想按照計劃輕鬆送你走,你卻不肯,那就不要怪老夫不客氣了。”
老夫?宋夏雨哪隻眼睛看都是一個10歲左右的男孩。
“他是侏儒。”蘇羽看出了她的疑惑,壓低嗓子對她說。
“他是人?”
宋夏雨現在已經人鬼傻傻的分不清楚了。
蘇羽點了點頭,“但是不是普通人呀。看來這次不是我惹出來的事了,我看他是找這位鬼兄的。”
侏儒從屁股後麵抽出一個煙袋鍋子,點燃,悠閑地抽了兩口,吐出白色的煙。
“虧我想出這麽一個計劃,追著這隻鬼的鬼蹤來到這裏,在井外安排好陷阱,守株待兔。為了完成我的計劃,殺了那幾個人給我當棋子,用老頭的身體做了暗器設備,隻要對準那隻鬼,啪,老頭口中射出散魂釘,鬼立刻魂飛魄散。多麽完美,多麽美好的計劃。可是……”
侏儒剛剛還慈眉善目,頓時變了臉,臉紅脖子粗,額頭蹦起青筋,“全被這隻鬼毀了!我饒不了他!你們要是護他,連你們一起宰了!”
宋夏雨很想告訴他,他的這個計劃一點都不完美。
剛剛那顆散魂釘差點射中她,要不是鹿子鳴替她擋了一下,現在倒在那裏的肯定是她了。
可是宋夏雨沒敢說話,看他咬牙切齒猙獰的樣子簡直比鬼還可怕,她咽了口吐沫,害怕地抱緊靠在她身上的鹿子鳴。
他仍處於昏迷狀態,雙目緊閉,臉色雪白。宋夏雨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不知道為什麽,胸口疼得要命。
“你到底是誰?你要幹什麽?”宋夏雨哆哆嗦嗦地問。
“嘟!這裏哪兒有女人講話的份兒。”他麵目厭惡地瞥了宋夏雨一眼,又看向蘇羽,“這位小道士,哪門哪派啊?”
“在下茅山火金派弟子,敢問您是?”
“哈哈哈,原來是同門,老夫是茅山倭流派的。”
蘇羽聽了臉色陰下去好多,他小聲對宋夏雨說:“哎呀,我聽我師傅說,倭流派是茅山偏門,多是侏儒人,學的術法極陰毒,管用法器是長釘。剛才的破魂釘正像他說的,算是他們用的比較和善的手段,要是使用了定魂釘。那可慘了,被釘的鬼魂魄不散有意識,卻不能行動,人不能人,鬼不能鬼,永久困在陰陽之間。”
正說著,門外突然撲進來一群鬼水猴子,後麵跟著一隻追食的黑狗。
這狗似乎因為吃了很多鬼水猴子,變得一人多高。
宋夏雨心裏一動,看到這隻醜陋的狗東西,居然心花怒放,感覺我們有救了。
沒想到,侏儒人從懷裏抓出一把釘子,極快地扔向門的方向。
那些釘子像是長了眼睛,每一隻釘住一隻鬼水猴子,猴子像是掉進熱油鍋裏的老鼠,吱地一聲化成了一縷白煙。
那隻黑狗居然也不例外,唯一的區別是它是汪了一聲。
宋夏雨的臉完全嚇綠了,看來這個侏儒沒有誇大其詞,他真的有實力把我們全殺死。
蘇羽陪了一個萌萌噠的笑臉,“不知前輩追著這隻鬼來到此處是何為呀?這隻鬼叨擾了前輩嗎?”
“老夫來專為打散這隻鬼。”侏儒人又抽了口煙,“老夫與他無仇無恨。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有大老板雇我打散這隻鬼,老夫隻是收錢辦事。”
哎,這兩位到底有多討人嫌,一個人被雇的鬼追殺,一個鬼被雇的人追殺,最慘的是我,也跟著吃瓜撈。宋夏雨想。
鹿子鳴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在她耳邊虛弱地說:“放下我,你快走。”
“你說什麽呢?”宋夏雨心跳加快,心裏恨啊,都什麽時候了,還耍帥。
他看她沒動,又說:“他會殺了你。你走吧。”
說實話,宋夏雨很害怕,特別害怕,她怕死,可是她就是做不出來把鹿子鳴都丟下的動作。
到底為什麽,她也說不清楚,之前在別墅裏,她想丟下他跑掉,她也確實那麽做了,可是如今他奄奄一息地倒在她的身邊,她卻做不出來了。
“蠢丫頭!放下我!”雖然聲音仍很虛弱,卻能聽出鹿子鳴是在用命令的口氣。
宋夏雨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腦子裏一片空白,可是再怎麽空白,也明白,這個侏儒人不會放過他們。
“放下我!”
“不,不行。你會被他.……”她不敢想。
“這不是你想要的?那樣你就自由了。”鹿子鳴說出這話居然有些悲涼。
宋夏雨鼻子一酸,是啊,這不是正是我想要的?
隻要他不在了,我們的婚姻也不會算數,我又可以回到家裏,回到爸爸身邊,重新過之前的生活,就當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可是,真的能當這些從來沒有發生過嗎?真的可以嗎?
她還來不及細想失去鹿子鳴後的生活。
此時,鹿子鳴突然抬起頭,吹響骨哨,房子的半麵牆壁轟隆一聲全部倒塌,一隻房子那麽大的黑狗伸進頭來,一卷舌頭,把她和鹿子鳴還有蘇羽卷進舌頭裏,轉身就跑。
謔,這狗到底吃了多少隻猴子,居然吃得這樣肥碩了。
狗嘴裏全是腐屍的臭味,宋夏雨差點沒被熏死,意識模模糊糊的,周圍是狗舌分泌的粘稠液體。
好像跑了很久,她被狗吐了出去,呼吸到夜裏清新的空氣,她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活了過來。
鹿子鳴抬起左手劃了一下,黑狗消失。
宋夏雨聽到汽車鳴笛的聲音,光束直射過來,晃得她睜不開眼睛。
“少爺!我來了!你們沒事吧?”
宋夏雨感到這個聲音很熟悉,猛然想起來是那天屋子外麵和鹿子鳴說話的那個人,好像鹿子鳴叫他老高,看來是自己人,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老高開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在深夜裏像一隻黑色的幽靈,他從車裏出來,查看了鹿子鳴的傷口,還喂給了鹿子鳴什麽東西吃。
鹿子鳴終於沒有了剛才病殃殃的樣子,他吃了老高遞過來的藥丸,恢複了一些力氣,他一把抓住宋夏雨,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然後鬆開了她的胳膊,微微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
宋夏雨疑惑地看著鹿子鳴,“你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