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愛不吝嗇
靜靜地坐在床邊，她慢慢放下電話，吳瓏告訴她，翁同旭翻供了，他已經交代了自己為什麽要承認撞人的原因。也就是說，她要麵臨的不僅僅隻是撞人，還有誘騙他人頂替罪名，這是罪上加罪。
完了，她感覺自己已經跳進了一個不見底的深淵，怎麽逃都逃不開法律的製裁。輕輕閉上眼睛，善宇被車撞的一幕在眼前揮之不去，似乎整個房間裏充斥的都是善宇撞車的那一幕。
血從善宇嘴裏湧出來，向四周蔓延，蔓延成一個血海，倒處是血，滿眼是血，處處是血，她被大片大片的血包圍，漸漸地血越聚越多，越湧越激勵，直到將她完全淹沒在血海裏。
她抬頭看見的是血，低頭瞅見的也是血，轉頭四顧渾身上下也都是血，她開始慌亂地拍打自己，想打掉那些追隨著自己的血，可是任她怎麽去拍打，那些血就像源源不斷的海水，越是拍打，就越是洶湧。
她驚恐地大喊大叫，猛然間跳起來，穩了穩情緒，茫然四顧，臥室裏黑乎乎的，沒有燈光。她抹著額頭的汗水，急促地喘息，伸出手拉亮台燈，臥室內沒有異樣，隻有空調嗡嗡地響著。
原來隻是做了一個噩夢，可是這個夢多真實呀！她虛弱地爬下床，慢慢地沿著走廊下樓去，環視著灰蒙蒙的屋子，她頭一次感覺蒼茫，感覺恐懼，感覺孤獨。這孤獨像一條大蟒沿著她的腳跟蜿蜒，爬上她的心頭，撕扯她那顆曾經孤傲、堅強的心。
雪乞靈，該還的一定要還的！
灰暗中，她嘴角露出嗜血的冷笑，陰毒的臉張狂成暗夜中的鬼魅。
經過司法調查，翁同旭確實屬於包庇隱瞞真凶，又由於是出於被利誘、被蒙蔽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被判決管製三個月。映晴打電話給坤年，告訴他今天去接翁同旭回來。
關坤年很高興，穿好衣服正準備出門時，雪乞靈打來電話。
“坤年，你來一下好嗎？我想見見你，最後一次見你。明天，我也許就已經在監獄裏了。”她這麽悲切的請求，不容關坤年拒絕。他很爽快地答應了。
撥回電話給映晴，說自己要去雪乞靈那裏處理一下事情，然後徑直去了雪乞靈的住宅。
逮捕令已經下來，警方正準備抓捕雪乞靈，警車也已經開到了雪乞靈的住宅。
雪乞靈對來抓捕自己的警察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說自己想見見自己的弟弟關坤年，有些話想說。警察出於人道，允許了她的請求。
關坤年通報了姓名後，警察同意他進入雪乞靈的住宅，限他半個小時後出來。
走進來後，客廳裏冷冷清清的。雪乞靈穿了一條玫瑰色的連衣裙，蔚然地站在二樓走道中，絕美妖豔，透著一股冰冷的鎮靜。
“嫂嫂。”他抬起頭，溫和地叫了一聲，站定。
“上來，我有話要說。”她從來沒有這麽平靜地同他說話，也從來沒有表現的這麽溫和。
關坤年順從地沿著樓梯走上來，走近她站定，目光溫熱。
“外麵很多人嗎？”這種情況她還能坦然地問這樣的話，看來精神上有些不正常。
“嫂嫂，我會盡量保你。”他在看到她這個樣子的時候，又想起了死去的哥哥，也許自己和哥哥都欠她一份愛情和人生。
雪乞靈突然發笑，笑過之後，凝視關坤年，問：“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愛過我嗎？”
“我對嫂嫂隻有敬重和感恩。”如果她沒有非分之想，他會一直尊重她，也會傾心關照她。是她打破了原有的平靜，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感恩？我努力的結果隻是換取你的感恩嗎？”她戚然一笑，咬著嘴唇，拚命搖頭：“我想要的隻是你的愛，你為什麽要這麽吝嗇？”
“愛不吝嗇，隻對自己愛的人。”最後時刻，他無法騙她。
“十年，我用十年陪伴你、照顧你、栽培你、愛著你，而你卻在用十年的時間，逃離我、背叛我，甚至想法設法架空我。坤年，我真的就這麽討人厭嗎？”她的世界隻有兩個字‘失敗’。
“女人有時候就喜歡掌控男人，可很多時候，男人並不喜歡被掌控。”這是大多數男人的心聲。
“我現在不掌控你了，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她突然抓住關坤年的胳膊哀求，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可惜卻是一汪混濁的期待。
“怎麽可能？”警車等在外麵，這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坤年，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她淒然地鬆開他的胳膊，後退一步，背抵在牆壁上，頹然地滑坐在地上。
“從一開始就不可能。”他從來就沒有表現過喜歡，是她把自己的尊重與順從當成了喜歡。
“一開始就不可能。”她狂笑起來，笑聲晃動著整個屋內的東西。“這麽說是我一廂情願，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是我自己不知廉恥，是我自己下賤！”她麵目猙獰，神情邪惡，看起來似乎失去了理智，幾乎瘋狂地爬起來，再次抓住關坤年的衣袖，冷笑：“我現在發覺我很可笑，一直都這麽可笑。而你關坤年隻是把我當作了你還債的工具，對不對？”
她猛烈地搖晃著關坤年，瘋子般張開嘴巴狠狠咬住他的胳膊，血從白襯衫裏透出來，染紅了她嘴巴的布料，這一口傾注了她所有的怨憤與傷痛。
“嫂嫂，人生就是一個迷陣，有時候是自己走不出來，有時候是別人走不出來。你陷在這個迷陣裏，已經完全迷失了自己人生的方向，你追求的不是一個關坤年，是一個理想的化身，是你自己想要的那種可以由你自己操控的伴侶。
我尊重你，愛戴你，因為你為了關家付出了自己的青春，付出了自己僅有的幾年韶華。你為了關家所做的一切，我感激在心。”
這是他心中早就對她的評價，隻是這評價隨著她欲求的膨脹漸漸地淹沒在了心中。他確實很想逃脫這個女人的掌控，去過屬於自己的人生，尤其當他知道這個女人的付出多半是為了得到他時，他心中的厭煩也就更加深刻了。
“你這是在給我寫墓誌銘嗎？”她呲之以鼻，這些虛榮對於她這十年的青春來說，毫無價值。
“嫂嫂，如果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快樂，那麽我答應你等你出來的時候，我照顧你，一輩子。”這算承認。
雪乞靈憤然失笑：“照顧我？以什麽名義？嫂嫂嗎？還是當著我的麵和那個於霜親親我我，讓我心焦。”
她大概完全失去理智，已經得了失心瘋了。
“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我一點都不喜歡。”她慢慢輕撫自己的肚子，那微微隆起的肚腩似乎昭示著一個生命的存在。關坤年驚訝地望著她的肚子，半天才緩過神：“你真的懷孕了？”
她斜睨著關坤年，得意地狂笑：“這不是你的孩子，我不喜歡。”
“嫂嫂，他是一條新生命。”他激動地上前握住她的胳膊，想扶她起來。
“關坤年，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就這麽一個願望。今天，我就要實現了。”她自言自語地說著，臉上浮出一絲殘血般的冷笑。
“嫂嫂，你不能這樣！”關坤年不懂她的意思，但也從她冰冷刺骨的話語裏嗅出了一股毀滅的味道。
她抬起手指了指臥室，嬉笑著說：“臥室裏安裝了一個定時炸彈，這個時候可能快要爆炸了。”
關坤年圓睜雙眼，站起身跑向臥室，在臥室的梳妝台上安放著一個月餅盒大小的盒子，裏麵放著定時炸彈。他跑進去，看到上麵的時間已經快要接近設置的時間，急忙跑出來，托起雪乞靈下樓。雪乞靈毫無生存的意識，她雙手抓緊樓梯的欄杆，拚死不下樓。
“嫂嫂，為了孩子你珍重自己。”他一邊勸慰，一把使勁掰她的手。
“孩子不是你的，我不會生下他。”她大聲疾呼，猛然推搡關坤年，將他推滾下樓，等到他爬起來再跑上去的時候，雪乞靈已經爬起來跑進自己的臥室。關坤年追上來，猛烈撞擊臥室的門，大聲喊叫。警察聽到叫聲，極速闖進來。
“快走，有炸彈！”他回頭對上來的警察喊。警察連忙退出去，剛退到門口，就聽見轟的一聲巨響，漂亮的別墅在塵煙中變得沉寂。
陽光照耀在翁同旭微微眯起的眼睛上，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映晴站在大門口，靜靜地注視著他走出來，臉上慢慢淡開喜悅。
他緊走幾步，來到映晴跟前，愧疚地凝望著心愛的女人，懊悔自己竟然會為了一個用盡心機的女人做這樣的傻事。
“映晴，對不起。”他滿含歉疚地緊緊抱著她。
“別說了，一切都過去了。”他也是想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她不怪他。
“我差點就被雪乞靈蒙騙了。”他應該早想到她不會懷上自己的孩子，就算懷上她也不會生下那個孩子，她心中隻有關坤年。
“都說過去，別再提了。”映晴嫣然一笑，拉著他的手說：“我們回家吧，大家都等著你呢。”
“好。”他臉上的蒼白隨著愧疚的化解而消失，取代的是幸福的喜悅。
從羅江回來隻需要十幾分鍾，兩個人很快就下了車，同越和龍可卿在車站出口處等著兩個人。
見到他們，翁同旭羞愧難當，低垂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哥，你這麽聰明的腦袋，怎麽會做出這麽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事情？”同越來東城看望爸爸，順便過來見見哥哥。
“鬼迷心竅。”他巧妙地開解自己的行為。
“好了，小越。咱們回家！”龍可卿看到兒子安然無恙回來，心中的石頭落了地。
“行，趕緊回去，爸還等著咱們一家團圓呢！”同越開心地拄著拐杖跑前麵去了。
“你小心點。”可卿責怪差點摔倒的同越，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