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錯了
病房裏靜悄悄的，羅韻賢趴在床邊睡著了，午後的陽光刺目地紮在窗簾上，很悶熱的感覺。龍在雲睜開眼睛，胃裏難受得厲害，左手背上紮著的針特別明顯地窩在血管裏，頂著肌肉。他晃動了一下腦袋，側目看見憔悴的媽媽，眼睛濕潤了。
“媽……”他聲音沙啞地喊了一聲，羅韻賢猛然驚醒，看到蘇醒的在雲，露出微笑。“哪不舒服？”
“我胃裏難受。”在雲第一次發現自己其實特別矯情，尤其在媽媽麵前，從未有過的無助、依賴。
“我去問問醫生可不可以吃東西。”羅韻賢撐著酸痛的腰肢站起來。
“媽，我沒事。”他孩子氣地望著韻賢，懇求：“媽，留下來陪陪我。”都說男孩和媽媽之間不會說知心話，其實很多時候男孩子最喜歡掏心窩子的話還是喜歡說給媽聽。
“可是……好吧。”羅韻賢乖順地坐下來，握住兒子的手，滿眼的心疼。
“媽，我是不是特別不爭氣。”他沒有想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已經偷偷吸毒了很長一段時間，在知道吸毒的原因是因正煥閣而奇的那一刻，他的世界轟然倒塌，是他自己造成了這樣的悲痛，同時也給一個純真的女孩造成了傷害。他不顧一切吞咽下那包粉，不是對正煥閣的痛恨，是對自己荒誕的行徑的懲罰。
“在雲，被這樣說，在媽的眼裏你是最乖順的孩子，這不是你的錯。”羅韻賢最了解兒子，龍在雲不是一個不講道理、不懂得體諒家人的孩子，他的錯很多時候是被別人引誘所致。
“媽，你還是那麽誇獎我，我……”龍在雲眼角處滑出兩行清淚，悔恨與痛苦塞滿了他的心髒，他真想一死了之。
“在雲，聽媽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永遠是媽的乖孩子！是媽的寶貝，媽永遠愛你。懂嗎？不要悲觀失望，不要沉淪自己，要振作，要學會改變。”羅韻賢是不會讓這一次錯誤來毀掉兒子的一生，她鼓勵兒子重新麵對人生。
“媽，你知道嗎？我對不起您，對不起爸，對不起奶奶，我還對不起於蝶。我一直都痛恨於蝶的不清白，其實我自己也不是一個幹淨的人。在我沒有和她結婚之前，我就和正煥閣好了，好了很久，瞞著你們。我那麽在乎於蝶的清白，自己卻還要做這種可恥的事情，媽，我不是一個好孩子，我讓你們失望了。”龍在雲感覺瞬間長大了，懂事了，也活明白了。
“在雲，好孩子，你不要過分自責，這不是你的錯。”羅韻賢緊握著兒子的手，傳遞自己母愛的溫暖，告訴他，當媽的不會嫌棄做錯事的孩子。
“媽，這是我的錯，是我錯了。煥閣那樣做是太在乎我，太想和我在一起。雖然這種方式比較自私，比較殘忍，可是她的自私和殘忍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自己沒有把握好自己的感情，胡亂留情；是我自己沒有控製好自己的行為，到處許諾，才害人害已。”他第一次把責任看得這麽透徹、清晰。
“在雲，媽很開心，因為你真的長大了，懂得分析問題，尋找根結了。這說明錯誤也有錯誤的好，是不是？咱們在雲經曆這一次後，更明白了責任的重要，明白了做人的道理，以後就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羅韻賢眉開眼笑，為兒子這麽坦白的自我解析而高興。
龍在雲長長歎口氣，內心輕鬆了很多。
“在雲，聽媽說，你必須改變！醫生說你要進戒毒所戒毒。”韻賢小心翼翼地說完，望著兒子漸漸變暗的臉色。龍在雲突然失控般要爬起來下床，嘴裏喊著：“我不去戒毒所！”羅韻賢緊緊抱住情緒激動的在雲，哭喊：“在雲，別這樣！別這樣！”
“夠了！”橫空炸出暴雷似的一句話，兩個人同時停下來，同時望向門口。關坤年戴著墨鏡出現在病房門口。
“龍在雲，你在幹什麽嗎？”關坤年盛怒難消，冰冷地望著母子兩人，冷冷地說：“你看看自己，看看自己有多幸福！你有媽媽陪你，有爸爸擔心你，有奶奶疼著你，還有姐姐愛護你，你有多幸福呀！可是你在乎過嗎？
沒有，你把這些親人的愛都當成了空氣，當成了不值錢的垃圾。你看看你媽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要在你麵前小心翼翼，還要看著你的情緒說話做事，你呢？還這麽任性、不理智？
她說你長大了，我看你沒有長大，甚至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關坤年的話使龍在雲變得十分平靜，沒有暴怒也沒有發狂，隻是靜靜地聽他教訓。
“想想你奶奶當年是多麽了不起的人物，在東城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如今，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沒有給她們希望卻帶來了這麽多的傷痛，你不覺得自己很不負責嗎？
你爸爸懦弱，你奶奶恨鐵不成鋼，你要是也跟著懦弱，那麽你們龍家的未來除了垮台沒有第二種可能了！”關坤年這是在激勵他振作，話說得刺耳令人臉紅。
韻賢害怕在雲受到打擊，情緒失控，哀求坤年：“別說了，別說了！”
“我說的不對嗎？龍在雲，我剛說你幾句，你媽媽就受不了。比起我來，你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孩子，她為了你在你們龍家無名無份了二十幾年，這是多麽偉大的母親呀！你忍心讓她為你操碎心，流幹眼淚嗎？”
龍在雲抬起愧疚的雙眼望著消瘦的媽媽，小聲哭泣。羅韻賢也忍不住悲傷起來。
“我小時候一直都渴望得到媽媽的愛，哪怕隻是一小會兒。每到夜晚來臨的時候，我就會數著天上的星星，自己問自己：媽媽，你在哪？什麽時候回來？我想你！日日夜夜，歲歲年年，我懷揣著這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努力地活著，成長著。
我父親為了讓我成長得壯實，把我關在一間屋子裏，在屋子裏放了一條比我胳膊還粗的大蟒。他告訴我，要麽它死，要麽我死。那時候，我覺得我活不成了，我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怎麽能夠擊敗一條粗壯的大蟒。
可是，我不想死，我心中還有夢想，那就是我要活著，活著找到那個拋棄我的人，我要讓她看看，沒有她，我一樣會活得很好。後來，我就憑著這一絲的信念打敗了大蟒，從此我知道，人生就是挑戰，隻有你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才能夠絕處逢生，存活下來。”
關坤年瞄了一下神情驚詫的兩個人，龍在雲在被他的精神折服，羅韻賢卻為自己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而黯然神傷。
“龍在雲，我不是來炫耀什麽，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戰勝你，除非你放棄信念。”他來不是為了增加他的罪惡，而是希望他能夠走出陰影，脫離苦海。
關坤年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沒有再說一句，轉身要走。
“哥——”龍在雲突然開口喊了一聲哥，使病房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溫暖多了。他停下來，微微顫抖的身子說明他心中對這個弟弟的向往。他回過頭，定定地看著他，淡淡地說：“我關坤年沒有懦弱的弟弟。”
“我去戒毒所。”他喊了一句，羅韻賢悲喜交加，痛哭出聲。
關坤年淡淡一笑，大跨步走出病房。
會議室裏，大家屏息凝視，不發一言。龍可昌看著醫院送過來的診斷證明，微微搖頭。正鼎鳴一直盯著龍可昌，臉上的顏色跟著龍可昌臉上的表情變化，他深知這件事對酒店的影響。駱直維不動聲色地瞟著兩個主要領導，其他的客房經理，采購和主廚靜靜地坐著，不敢說什麽。
“你們看看吧。”龍可昌把診斷證明推給正鼎鳴，要求大家仔細看看發生這件事情的原由。
“什麽？這……”正鼎鳴看過醫院診斷差點跳起來，原來客人中毒的原因是食物搭配得不合理。
“你好好看看。”正鼎鳴把診斷證明甩給主廚，怒道：“你們作為祥福來高薪聘請來的大廚，竟然連這麽簡單的食材搭配都出錯，簡直是太可笑了！”
叫大黃的主廚拿起診斷證明，眉頭緊皺，不敢置信。“不可能，這麽多年我們一直都是按這種方式做菜，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問題，怎麽會？”
“怎麽會？怎麽會？我現在問你！”正鼎鳴惱羞成怒，指著大黃罵道：“平時叫你們多看看書，多看看書，現在跟過去不一樣。菜和菜也不同，很多菜在種植時就出現了問題，你再不合理安排菜肴，這樣不中毒才怪！”
“沒道理！”大黃喊冤，他掌勺這麽多年還沒有因為食材搭配不當而出現過問題，這不是有些歪攪胡纏嗎？
“醫院的醫生開的證明，怎麽沒道理？”正鼎鳴大吼，桌子拍得砰砰響。
“行了，別發火了。”龍可昌勸住盛怒的正鼎鳴，平靜地說：“現在當務之急是怎麽安撫中毒家屬，賠償人家的精神損失和醫藥費。”
“董事長，這事我得說兩句。”主廚大黃覺得這事太冤，開口要求。
“說吧。”龍可昌盡量聽取所有人的意見和看法。
“要說是食材搭配不合理，這種說法我不認同。我掌勺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因為食材搭配造成這麽多人中毒。要說食材有問題，這點我倒可以接受。
因為食材都是頭一天采購回來的，當天早上我就覺得這些菜色不新鮮，找采購詢問過，采購說沒事。要說這種事情全怪我們後廚，我覺得不公平。”大黃直言不諱，不想獨攬這個責任。